劳伦斯犹豫了一下,决定让保罗神父把这场婚礼办完再行动。换做是谁,也不愿在一辈子就一次的重要时刻被人打断,况且都已经到双方宣誓的环节了,用不了太久就会结束的。
不。既然库伯特说不要相信任何人,那就说明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了教会的眼线,问题是,谁最有可能行背叛之举呢?劳伦斯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离开了教堂,他得在敌人有进一步动作前抓紧时间布局。
马修注意到了劳伦斯的离去,他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来都来了,为何又像见了鬼似的走了?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齐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在众人的起哄和神父的要求下,他鼓起勇气,吻上她的唇。
仿佛微风拂过。
微风,那只是一种错觉,但却足以以假乱真。当兵的生活模糊了过去与现在的界限。对马修来说,现实和过去只是一样东西的两种称呼,他命中注定要遇见她,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也嗅到了微风中飘过的牧群气息。即便离开摩纳领这么久,他实际上闻到的,尝到的,感觉到的都是家乡的温暖。他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灵魂出窍,回忆也随之流入梦乡。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战争已经结束,敌人大败而归,后来他成了贵族,有了自己的领地,和齐生了五个孩子…又是一阵恍惚,他已是古稀之年,正老态龙钟地坐在壁炉边,指着挂在墙上的骑士盔甲,向一班儿孙们讲述着他成为骑士前的峥嵘岁月。
在梦里,他好像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但一吻结束,当他要讲几句话表达心中的喜悦时,观众们脸色阴沉,嘴唇无光,惊恐地叫了起来。第一个发现库伯特已经死去的人正嚎叫着可怕的诽谤之声。滚滚阴云迅速填满了整座教堂。随着越来越多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库伯特身上,他的尸体开始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畸形方式萎缩,就像一颗快速发酵的熟莓,腐烂的液体从他全身流出,灼烧地板时发出骇人的嘶嘶声。最终,他在几十秒内化为一具白骨,内脏和血肉都消失了。
这种死法,这种对人类理智的玷污…
“站住!都不许动!”劳恩的咆哮在大厅里回响着。
伴随着士兵们互相警惕的目光,马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沸腾的血和烧焦的肉味,他甩掉了与寒冷无关的颤抖。
“冷静!”马修咆哮着,一瘸一拐地融入人群。“把他埋了,然后各自回房。这是命令!”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想做什么?让躲在暗处的敌人看我们是如何陷入猜疑,变成一盘散沙的?冷静点,听我的。”马修瞥了一眼劳恩。士兵们的目光正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眼神一如既往地茫然无措。
“你们听到命令了。”劳恩望了神父一眼,“照他说的办。”
随着守军退入第二内墙,防线被压缩得越发坚固,联军似乎无计可施了,毕竟正面进攻会抽干他们的血。包括劳恩在内的多数军官都相信,敌人不会来找他们。
至少暂时不会。
然而,就在一个黑暗而平凡的夜晚,他们确实来到了守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