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煎熬,这正是欲望滋生时的感受。最原始的,生存的欲望,是将其他生命视为盘中餐的理所当然,是在利益冲突时争夺生存空间的一种必然,无法避免的冲突。生存之上,是享受的欲望,是为了片刻宁静而声色犬马的沉沦,是为了保护一朵玫瑰盛开而不顾家族荣誉如圣人般吞下苦果的轻率,是为了满足一时兴起而丢弃人性的疯狂屠戮。
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不敢再承诺什么。
“不要丢下我。”她又说。
“嗯。”他挤出微笑,“我发誓。”
……
唐纳德全神贯注地检视着面前的新兵们,不放过一丝可能的细节,同时怀疑着自己是否犯了个错误。
好吧,他曾在十几年的人生中不假思索地做出过很多错误的决定。而眼下的问题是到底该如何不再继续犯错。
第二次讨逆圣战的胜利为西境争取到了一些喘息的时间,但也只是一些而已。现在的茶花领,人们都会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加入军队,在下场圣战的阴霾下让领主大人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要么以任何服务于战争的产业作为糊口的营生。如今,就连坐落于城镇中心的唯一一间酒馆也关门了,这是战局急转直下的标志。看起来唐纳德可能是对的,他的确犯了个错误,或是曾经犯了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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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流浪汉和请愿者的人群边缘穿行。他们口中高唱祷言,怀揣着绝望与愤怒虔心祈求领主降下仁慈。这样的场景时常会让唐纳德感到不适,但是更糟糕的是他能听见自己的名讳也被赋予了相同的狂热与崇拜。每当想起兰斯从曾经那样的理性优雅堕落至此他便感到无比地厌恶。
“怎么样了?”劳伦斯问道,他拍了拍唐纳德的肩膀,黑发随风飘扬,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很糟糕。”唐纳德故作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这些人营养不良,萎靡不振…我是说,换做五年前,他们上了战场都很难活过十分钟。”
“或许吧,但敌人的整体素质也下滑了不少,你该乐观点。”
“我从不撒谎,兄弟。”唐纳德轻声说。
“想打退堂鼓?”
“太晚了,不是吗?除非我能亲手把猩红大公的脑袋献给教皇,或是把你绑了交给她,否则唯一的生路好像只能向前,甭管它通往哪个犄角旮旯。”
“看,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兄弟。”
“确实,这种情况,久违了。”
“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劳伦斯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只要再多走一点。”他看向唐纳德满脸胡须的面庞,冲着他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来了一拳。
新兵们看着两人勾肩搭背交流了一会,不由得心潮澎湃。他们曾听第三团的军团长提起过,这两人是茶花领,乃至整个兰斯最有分量的年轻一代冠军。坚韧的附魔盔甲是他们无惧物理伤害和魔法冲击的依仗,而躺在剑鞘里冒着森然寒光的利刃和覆手甲上的锐利金属,是可以摧毁一切有形之物的证明。
劳伦斯转头朝向新兵们,他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土味,扑面而来的缕缕寒风吹得他们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