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身体一顿,惊讶于奥秘之主那纯粹的邪恶。
“不。”虽然劳伦斯并不清楚灭绝协议是什么东西,但他笃信既然它拥有如此糟糕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奥秘之主的语气充满了虚伪的谦卑和佯装的气度,“说说看,小家伙,你为何来此?”
“为了胜利。为了复仇。”
虚空中的神明畅快地大笑了一声。
“不要告诉我你想凭一己之力杀光每个和教廷有关的人。我借你的力量不是毫无代价的,你的老师应该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与我们做交易,还记得吗?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拒绝我好心的提议呢?这可是你离目标最近的时候了:你不想复仇吗?现在你的亲朋都已离去,你所在意的一切都被夺走,最后的胜利曙光也消逝了,还有什么值得你犹豫不决?别傻了,小家伙,你失魂落魄的眼瞳中几近溢出的深刻绝望是骗不了人的。噢,多可怜,肝肠寸断的心碎之感压垮了你的身心,你的眼中噙满悔恨的泪水,你的双膝屈服跪地,你的胃部痛苦的痉挛,你的大脑昏天黑地。既然悲恸至此,何不选择听我一言,毁灭世界,与所有人同归于尽呢?”
“因为这世上还有许多无辜者。”劳伦斯说。
“仅此而已?”奥秘之主意识到劳伦斯就这样说完了,于是厉声问道:“就只有这个可笑的理由?就因为你不想殃及无辜?”
“这是我的战争,也是我的复仇。”劳伦斯说,“倒是你,为何想让整个世界付之一炬?”
“你想多听些?好吧,这我理解。死到临头,你也需要知道事情究竟为什么发生,所以这一次,我来讲清楚你们必须灭亡的真正原因。你们之所以该死,是因为你们的祖先背弃了向诸神立下的誓言,却又以为此事会无人过问。你们的祖先大言不惭地当面背叛了我们,只因为那可鄙到极点的丁点私欲。你们这帮凡人,愚蠢、固执、贪得无厌,完全不能理解宏观大局。”
“所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这重要吗?”祂说,“你们之所以征战不休,互相敌视,只是因为你们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说着不同的语言,而非因为你们知道这么做的起源究竟是为什么。然而为什么永远是最重要的问题,你们分裂了太久,已经不记得当初是谁先挑起争端的了。你不明白吗?什么事件,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方式——这些都无关紧要。为什么才是永远都要提出的问题。你所谓的悔过与自我牺牲,非但不是德性,反倒是种罪恶——在必做出为之懊恼的行为于前,又为不可能改变之事懊恼于后,是双倍的罪恶。你渴望自由,却又不愿用理性去认识神圣的必然性。你以为你所经历的都是偶然事件,但偶然性只是人类无知的托词,归根结底都是你们没法认识到更深层的原理。千百年来,你们凡人始终在干涉低等物种的进化,但从未取得过立竿见影的成果。你们的人工选择让野兽成为家畜,让植物成为作物。编织命运,这才是人类种族聪明智慧真正的终极体现,就像我编织你的命运一样——一点点巧合,一点点暗示,还有一点点意外,你的命运随着分分秒秒的流逝而变得愈加清晰明确,这就是我的权能。不要再抗拒我的建议了,否则你会永远后悔今日的决定。巴尔的升格之力是一种可以创造奇迹的超凡天赋,然而祂的馈赠通常不会长久,且带有不可逆转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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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不能接受。”劳伦斯以冷酷无情的专注意志和无所畏惧的刚硬心灵再次坚定了内心的声音:“我只是片随波逐流的落叶,双手沾染了如此之多的鲜血,已经不指望能改变什么了。我做过许多蠢事,但我并不想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遮掩自己是个失败者的事实。不,我对自己这次的选择甚是骄傲,起码我的孽债能在死后清算,也没牵连更多无辜者,只当是我终归开窍做了回正确的选择。”
“你不止一次受到了警告,但你充耳不闻,向来如此。也许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会再回应你的祈求了。”祂的声音充满了错失良机的沉痛哀伤,“最后提醒你一下,战士很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狰狞的阔剑利斧上,却忽略了要取人性命,一把暗藏杀机的匕首足矣。”
“什么意思?”
奥秘之主不再回应,劳伦斯还未再次发问,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便撕开了空气。其雄浑力量让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不已,那些前赴后继围攻劳伦斯的士兵则全都停下了进攻的步伐。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以自己的虔诚祈祷呼应。
一个庞然大物轰然落地,它比龙背上的骑士更为高大,那飘散圣光的躯体仿佛刚刚熔铸而成。昔日的银色德拉维特重型板甲变得晶莹剔透,上面缀满了各式圣言,一对巨大的纯白羽翼缓缓展开,在劳伦斯面前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
那是参天巨神般的科恩,一个被神恩眷顾的刽子手。
劳伦斯能感觉到自己的拳头跟随心脏跳动的节奏一次次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