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自贬

听到这些话的潘濬在原地来回踱步,最后一甩袖子:“谈判?哼,难道至尊会放弃称帝么?如今天下三分,若是至尊不称帝,便天然弱上一份气势,天下才俊又何敢来投?蜀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质问称帝之事定是为了麻痹我们,然后趁我们不备,再行攻击。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应即刻加强江陵城的防备。”

朱然微微点头:“奋威将军所言极是,加强防备自是必要。只是如今水军新败,我们需重新审视局势。那艘铁船确实棘手,若不能找到应对之法,他们便可切断我军水上交通,如今当阳已失,我军若是不能保持水路畅通,便只能靠乌林港补给了,到时候路途遥远,蜀军或原地坚守,或阻断长沙、江夏与江陵的联系,我们便成了孤军一支了。”

其实朱然觉得当前的形势下,江陵城已经成了一块鸡肋,不但要同时面对南北两军的压力,还要维持漫长的补给线,成本极高。若不是此城易守难攻,在看到朱桓败北后,他一度想要放弃江陵城退往江夏郡或者长沙郡——无论魏蜀军哪一方占领了江陵,都会与另一方发生矛盾,这样没准可以让事实上联合的魏蜀两军发生摩擦,到时吴军便可从中取利。

不过这种放弃土地的行为至尊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朱然只能把这个念头埋在心底,就在他思考接下来的行动的时候,一名士兵匆匆来报:“启禀太守,奋武将军已经返回,并要城中工匠赶制大型船桨,以便抢修楼船。”

楼船是水军最宝贵的财富,所以朱然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今天一战后,吴军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反攻的能力,只能被动防守,若是能抢修好楼船,那么向至尊上报败绩的时候没准处罚还能轻一些。考虑到朱桓毕竟是来救援自己的,朱然又对士兵叮嘱道:

“告知工匠们,务必尽快赶制船桨,需要什么材料,城中全力供应。”

等士兵领命而去后,朱然又转头对潘濬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当一面加强城防,一面协助朱桓修复楼船。此外,还需派人密切关注魏军与蜀军动向,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相比一片愁容的吴军,返回水寨的黄崇等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李严和吴懿亲自来迎接他们,刚刚赶回来的关兴也兴奋地拍了拍黄崇:

“仲节你这一战,怕是打断了吴狗的脊梁骨!”

他只恨自己没赶上这场战斗,最后还是张苞拉住关兴:“让仲节歇歇吧,我听闻吴军本来想强渡长江,不过仲节和诸位将士神勇,击退了对方战船后那些运兵船也灰溜溜逃走了,所以仲节其实是把我们的仗都打了。”

黄崇倒是还好,他没因为取胜而骄傲,而是先向各位将军行礼,然后才安排船上受伤的士兵进行治疗,好在关兴他们从武陵回来的时候拉了一批药材回来,正好派上用场。

李严的判断和朱然接近——尽管东征以来连战连捷,不过今日的水战让他也感觉到目前最好不要再扩大交战规模比较好。北岸的江陵城固然是坚城一座不好攻打,更东边的长沙郡同样不是一个好的目标。

毕竟越往下游距离江州越远,能够得到的支援就越少,反过来又靠近吴国统治的中心地带,碰到的敌人越强,既然丞相在出发前说过要控制交战规模,以惩戒为主,那么暂时就先别急着扩大战果了,给成都去封信更合适一些。

于是双方非常默契地没有再交战,而是各自给家里去了一封信汇报战况。如果说接到战报的丞相感慨后世子孙送来的战船果然强悍的话,那么接到战报的陆逊就是心里咯噔一下了。

孙权不久前染上风寒后一直没有好转,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每天除去吃饭时候外只能清醒来两三个时辰。上次清醒的时候他才做出了派遣“飞云”前去支援江陵的决定,结果这才没过去多久,传回来的战报就告诉陆逊支援的水军受损严重,甚至连“飞云”本身都丧失了机动性,如今正在抢修!

这样的失败肯定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比如前不久皖县失利,陆逊就上书请求自贬(不过因为孙权间歇性昏迷,无法理事,所以这份奏章还没被批);而如今南郡、武陵多座城池沦陷,派去的两批援军又都损失惨重,哪怕陆逊清楚这不能全怪对方,朱桓还是同样请求自贬。

诸葛瑾倒是觉得此时不是什么追究责任的时候——自从返回了武昌,大部分臣子其实就没时间关心西线的战事了,他们更关心孙权的身体。

以及还有一小部分臣子关心的,万一至尊嘎嘣了,孙登能否承担起继承孙氏集团的责任。

毕竟之前孙策不幸离世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所以看到陆逊纠结于是否要趁着下一轮至尊清醒的时候上报西线的战况,诸葛子瑜显然坐不住了:

“大都督,此时哪里还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至尊已经多日高烧不退,我等当想想办法。”

“我也担心至尊的身体。”陆逊放下手中战报,“可是我等不通医理,除了着急又能做些什么呢?”

诸葛瑾眉头紧锁,就这么在屋子中来回踱步,随后朝着外面望了望,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看向陆逊道:“伯言,我有一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此前我与孔明通信,他在信中提到蜀汉有一种新药,药效神奇,如有发热炎症,只需一针便可恢复如初,此药甚至在魏地都有贩卖,可见其疗效非凡。如今我们已无良策,不妨向蜀汉求助,或可救至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