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察觉到蜀吴议和消息的曹休也终止了他的攻势——随着春汛到来,魏军不得不面临江水上涨的问题,无论是依靠合肥新练的那几千水军,还是使用“油船”当突袭队,都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与其隔着江跟吴军互撩狠话,不如早点回去休整,毕竟大军在外损耗粮草严重,就算魏国的家底再厚也撑不住。
(油船不是装油的船,是魏国整出来的一种很小很轻便的船,比走舸还小,与其说是战船不如说是偷渡运输的船舶,几次实战都被吴军水军打出屎来,历史上的记载也很少。)
在通过探子得知吴国这边已经把祭天用的台子都拆了之后,曹休相信自己已经给孙权一个沉痛的教训,就一边收军回师一边给曹叡写信,汇报己方的战果。
顺带还把被攻占的庐江皖县和浔阳的民众北迁,城墙拆毁,以防吴军再度占据。
同样被拆毁的还有当阳——收到曹休的指令后,文聘一边让陈泰迁徙民众一边组织人拆掉当阳的部分城墙。陈泰不太明白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当阳不占据,而是要拆毁,于是文聘就跟他解释:
“玄伯,此战之后,你也可以凭功纪升迁了。原本不用学这些小事儿,不过你既然有心,我便再与你多讲几句。当阳之地靠近江陵而远离襄樊,此地之民先后跟随刘景升、刘玄德、孙仲谋,非坚贞之民,想要约束他们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为了防止吴军反扑,我们还要在此驻守一批军队,而为了维持这只军队又要不断输送辎重,若是沿途有吴军或山贼骚扰,那么耗损会更加严重,派驻的军队多了,花销甚大,派驻的军队少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吴军吃掉。”
顿了顿,文聘又继续说:
“不如迁走民众,又拆毁城墙,建造一个人为的隔离区。若是东吴不死心,又迁来民众和修缮成形,我们便可以再次攻打,慢慢放东吴的血。这可比一城一地的得失要重要多了,昔日刘玄德虽然赢了汉中之战,但是民众都被武皇帝迁走,他只得了一片白地,这么多年了汉中也只能作为益州屏障,却不能有效给蜀国提供税赋人口就是这个原因。”
陈泰只觉得目瞪口呆,在老爹身边十几年都没听过这个道理,结果今日文聘这个大老粗居然讲得头头是道,当真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既然文聘说这样对大魏好,那就按照他的套路来吧,总比自己胡思乱想强。
在两位将领看不到的地方,当阳城中一片忙碌与嘈杂,哭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有着丰富迁徙民众经验的魏军士兵有条不紊地组织着,将能带走的物资装载上车,对于带不走的建筑材料,则就地拆解。城墙在巨大的撞击声和吆喝声中逐渐崩塌,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在为这座即将消失的城池哀悼。
随着魏军的撤离,这片土地逐渐恢复了宁静,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和被魏军践踏过的痕迹。那些被迁走的民众在魏军的押送下,向着北方缓缓前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生活。
而当孙权收到曹军的撤退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只觉得是魏军看到吴蜀议和后无利可图才退群的。此次称帝的进程甚至没有正式开始就引来两国的干涉,哪怕孙权的修养再好也受不了。
但作为江东之地的至尊,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在默念几遍“小不忍而乱大谋”之后,他招来张昭开始询问实验新种的事情:
“子布,新种推广之事如何了?可有进展?”
这位以敢于直谏、性格刚直闻名的老臣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至尊,臣已在选定的部分田地着手新种推广,所选之地均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灌溉便利,臣已命人将土地深耕细作,去除杂草和石块,让土地松软适宜播种,又选派经验丰富的老农进行播种,虽然目前已是晚春,但不会因此耽搁种植,假若蜀汉没有吹嘘,必然可以高产。”
张昭其实不太相信这个世上存在亩产千斤的粮食,不过自己的儿子跑了一趟蜀国后表示诸葛亮从西域带回来不少稀罕货,那些白糖、胡椒他也看过,确实不是糊弄人的样子货,随之带回来的琉璃珠、八音盒同样是巧夺天工之物,那么这些种子大概率也是靠谱的,就算真的不靠谱,所种植的田地只有一小片,绝对不会影响到秋收。
“甚好。”孙权满意地点点头,“等秋收后粮食充足,再行决定如何作战,蜀汉目光短浅,以良种资敌,若是这种种子真能亩产超过七百斤,便可以秋收之粮为种,来年全国推广种植,不出两年则我东吴可备齐征战之粮,事关乎东吴民生与国力,子布务必用心,不可有丝毫懈怠。”
张昭领命:“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至尊所托。待新种收获,再详细向至尊禀报产量和质量情况。”
而陆逊则提及了整军之事——由于战线的全面收缩,东吴的防守压力反而比以前小了,探子已经前往皖县、当阳等地查看情况,从目前的反馈来讲,两地均已破败,占据重建成本过高,不如就这么留着等待将来北伐的时候再度重建。
当然他还是在两地各留下了少量士兵作为预警和前哨,以防曹魏杀一个回马枪。对此孙权也全盘同意,毕竟他刚刚亲自带人打了合肥,并又双叒叕扑街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比如那个叫丁奉的将领昔日被埋没于行伍之间,不过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对方的勇武,并将其提升为偏将军,考虑到目前孙权还没有称帝,这个偏将军的名号在东吴还是比较值钱的。
然后诸葛瑾提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荆州方向被俘将士的赎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