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予浅浅的模样,她那流转着秋波的双眸,笑时如花朵绽放,吐气如兰,走过之处,犹如连空气都被她沾染上了芬芳。谭影内心不禁一阵赞叹,难怪小王爷会被她深深吸引。

但身为下属,有些话他不得不提醒。谭影在院子里徘徊良久,直到黄昏降临,天边金辉洒满,归巢的乌鸦在空中盘旋,他终于下定决心,踏入屋内,准备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只见沈慕尘半伏半趴在案几之上,一旁的酒盏不经意间被碰倒,清冽的酒液缓缓溢出,沿着木质纹理蔓延开来,散发出淡淡的醇香。

西天的余晖穿透窗棂,轻轻洒落在他肩头,犹如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而神秘的金辉,使得那本就俊逸的面容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谭影心头猛然一紧,见此情景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几步。

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他轻声唤道:“小王爷,您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怎可在此时贪杯饮酒,若是伤势加重,岂不是让属下忧心如焚......”

语毕,便欲搀扶起沈慕尘,打算将他送至榻上休息。

沈慕尘却只是缓慢地从案上直起身来,一手支着额头,似乎是在借着手臂的支撑缓解着什么,又似乎在享受着片刻的静谧。

他的目光穿过窗棂,远远望着那逐渐归巢的山鸦,群鸦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剪影交错,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他的眼中犹如有万千情绪在流转,时而闪过坚毅,时而又流露出一种超脱于年龄的意气风发,那是一种历经世事却依旧未改初心的执着与热忱。

这一瞬,谭影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记忆的画卷悄然展开,将思绪带回了多年前——那是沈慕尘高中状元,十六岁少年风采无双之时。

骑着白马,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两旁是无数倾慕的目光,楼头佳人的呼唤与艳羡,犹如整个世界的风华都汇聚于他一身。

可是,命运弄人,那样灿烂的前程,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了泡影,让人不胜唏嘘。

正当此时,沈慕尘将手中的杯盏轻轻举至唇边,忽有一缕淡雅如兰的香气从指间飘散开来,引得他微眯着眼,低沉地询问:“你对予浅浅怎么看?”

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谭影闻言一怔,旋即恢复了常态,诚恳地回答道:“小王爷,予姑娘姿容出众,气质非凡,确实是世间难寻的佳人。”

话锋一转,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只是,小王爷切莫在这位女子身上过分沉沦。若您只视她为一时的慰藉,倒也无妨。但请您务必记得,待到永安王重振旗鼓,您重返京城之时,您的身份、您的责任,要求您必须迎娶一个地位相当的名门千金,延续家族荣耀,您说是不是?”

可是,沈慕尘似乎并未全然沉浸在谭影的劝说之中,耳边时不时传来的鸦噪让他心神有些恍惚,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心中所思,外人难以窥探。

见沈慕尘似乎并未因此而不悦,谭影便斗胆继续说道:“若您真挚喜爱,未来亦非绝无可能。待时局稳定,您可以考虑将她纳入府中,作为一位温婉贤淑的侧室,让她在您身边,共享一方安宁......”

言罢,谭影小心地观察着沈慕尘的反应,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静候着沈慕尘的下一句话。

沈慕尘嘴角挂着几分不屑的嗤笑,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嘲热讽,“妾室?你可真以为,凭她的性子,不会在家中掀起滔天巨浪,最终导致宠妾灭妻的惨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