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走上前,放下托盘,弯腰单膝跪地握住高跟鞋,见女人没有用鞋跟抵住他胸膛,他顿时心生喜悦。
一边用签上亿合同的手,激动而兴奋地为女人做着脱鞋服务,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观察她的一瞥一笑。
还是面无表情,像没什么情绪的机器人。看了不知多少眼,他耷拉下脑袋,不动声色地叹息一声。
“江启,离婚吧。”
这次自头顶上方还是传来一天中唯一的互动,撩人,触动心弦的嗓音。
可却不是请君速速离开,而是丢下写满罪名,不可反抗的斩头令牌。
三
那位不被选择的少年终是长成了一位登上财经报道的成熟男性,这也证明着她时大小姐曾经没选错人,她看上的人绝非是池中之物,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推开卧室房门就看到落地窗前有着一道颀长身影,隐匿在月光中,从头到脚的剪影线条,尽管时过境迁,可身体比例太优越,让熟悉他的人想认不出都很难。
尽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心中还是微微惊讶。
她装作没认出。
“谁?”
男人本是侧过半边身体,用余光感受她的存在,这就很让他心跳加速了,听到这一个字的音节更是急切地下意识转过全身面对着她。
这一眼遥遥相望,隔着多少年的岁月,他突然握拳低咳。
再抬眸时便快步逼近,站立在她面前垂下眼眸,走近才能看清女人全貌。果然,还是这张没什么情绪却能迷倒一大片男男女女的熟悉面孔。
这在意料之中可他的呼吸还是变得急促,多年情绪在这重逢之际再难抑制,忍不住抬起手虚放在她脸颊旁,指尖轻颤,声线不稳。
“看来当年的‘你情我愿’大小姐是忘了,可你的‘狗’,我终生难忘。”
他情根深种,她无动于衷。
“这里禁止狗入内。”冰冷的双眸没半点波澜,重逢道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便是下驱逐令。
还是一样,玩弄人心却又弃之如敝履,但现在今时不同以往。
他单手握住她下颌,低头下去前雷厉风行地丢下一句,“跟他离婚。”
太重,太凶。
她步步后退,直到鞋后跟抵住门板,外面传来老公的温柔叩门声。
“老婆,你怎么没开灯,是睡下了吗?我看你回来直奔卧室,是没胃口还是想吃老公做的菜?没睡的话你回一句,不管想吃什么老公都给你做。”
门板被敲击,震动传至后背。
一门之隔她许是惊到,牙齿磕到一起,少许铁锈味蔓延在嘴中。
老公给你做,真他妈腻歪到老子面前来了。谁才是正主,他才是。
他抬眸看她皱了一下眉心,不悦仿佛写在脸上,但他把这些都当做是嗔怪。
直到小腿被踢得生疼,门口传来钥匙入锁的声响,才大步走到宽敞换衣间门口,幽深而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闪身躲了进去。
同时门被打开。
心中郁闷,见来者怔愣住,趁其还未开口,她冷声冷气,“不吃,不饿。”说罢就欲要摔上门。
可来者不罢休,毕竟能大着胆子用钥匙开门,还有她那里收到的信息,就证明这人那里怕是也不简单。
他寻借口留下,她趁他开灯时抬手抹一把嘴唇,他转身看她,她面不改色。
待巡视一圈发现没人,就往换衣间走。
她想跟上去,看看对方如何应对,可想想,罢了,不请自入是强盗。
不知为何会什么都没发现,他出来后面色羞愧地对她道歉,然后匆匆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她愣了几秒,走进去一看就见那人推开衣柜隔间,把里面厚实的相册抱在手中,一条长腿已经跨了出来。
察觉到灼热目光,他用手指轻叩相册,笑容肆意,“你老公真是笨,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隔间里的秘密。”
记忆的篇章变成陈旧古铜色。
可能当时最有颜色的就是他的咳嗽,当时他已经咳出血丝了吧。
“你又有多聪明呢……”
“傻瓜,你才是最笨的。”
一阵风吹走夏日编织帽,她白发苍苍,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它被吹走,养老院的护工以滑稽跑姿去抓。
收回视线,看向大海朝阳。
直至现在她都认为,她不会为任何人掉一滴泪。
——
等我有钱,我也要去捞鱼。
——邱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