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个马奴

见女人望向自己,楚今燃不自然地别过脸,清咳了一声说道:“你别误会,本少爷这么做不过是不想给外人留下苛责家奴的印象罢了。”

可据林斩霜的了解,楚今燃根本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他,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做当街侮辱嘲笑他的那些追求者的事了。

思索半瞬后,林斩霜缓缓放下了手,“那就有劳少爷了。”

林斩霜其实伤得不算很严重,只是手肘关节处被石子咯了一下,棱角刺穿了衣料和皮肤表层而已。

不过仍流了一小会儿血,如今整个肘关节已经紫青一片了。

看到这一幕时,楚今燃无声吸了口气,随即便觉心口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酸酸的,很不好受。

他拧眉看向女人,语气里带上了责备,“受伤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说啊!”

林斩霜闻言一愣,这才正经瞥了自己伤口一眼,随即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不疼。”她语气平淡地说道。

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楚今燃闻言微微瞠大了双眼,皮肉都破开了还能不疼?

随即,他心中莫名有些气愤,气她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给她擦洗伤口时,少年手上故意下重了些力道,见女人蓦地蹙起了眉,他又忽然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了。

于是在给林斩霜抹药的过程中,楚今燃的动作放轻了许多。

感受到手肘处有轻柔气息拂过,林斩霜忽然转过了头。

但见楚今燃正微微侧头,神情认真地在朝着她的伤口处吹着气。

少年微垂的眼睫又长又翘,还在随着他吹气的动作不时轻颤着。

林斩霜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

楚今燃抬头,见女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面上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羞赧。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说:“我、我爹爹教的,受伤了吹一吹就不疼了。”

林斩霜突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接了句,“的确很有用。”

车厢里,忽然陷入了一阵静谧,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有什么无形无声的东西逐渐蔓延开来,将宽敞的车厢充盈得满满当当。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楚今燃又有了十分的干劲儿,可他再无法向方才那样专注地吹气了。

女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他越吹脸越热,最后脊背沁出的热汗都将亵衣打湿了。

“好、好了。”

楚今剪断绷带后,声如蚊蚋地开口。

“多谢。”林斩霜垂头看了眼系得很是松散生疏的绷带结,温声道谢。

少顷,她对面前的楚今燃忽然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楚主君是因何去世的?”

方才少年在给她上药时,黄阿公说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她很想知道对方对她这么警惕的原因是什么。

楚今燃闻言一怔,面上的神情瞬间低沉了下去。

见状,林斩霜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怕是逾矩了,刚想开口道歉,对方忽然出了声。

“难产。”

楚今燃握紧了双手,秀眉皱得死死的,“八年前生我弟弟时难产去世的。”

他声音隐含着哽咽,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了一抹与他乖张性格不符的脆弱。

闻言,林斩霜渐渐敛起了眉,真诚地说道:“抱歉,我不该问的。”

楚今燃听罢忽然转过了头,“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眼睛发红语气咄人,神情像极了一只炸毛弓背随时会跳起伤人的小猫。

林斩霜一怔,随后直直地与他对望眼神没有丝毫的避闪,只听她缓缓开口,道:“不,这世上活着的人都很可怜。”

她微微敛起了眉,“先人一去,了无挂碍,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活着的亲人有多痛苦。”

“她们背负想念、愧疚和仇恨,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丝毫放松不敢过得开心,生怕因此忘记仇恨、忘记痛苦的滋味,久而久之便被煎熬得体无完肤了。”

闻听此言,楚今燃神情有些怔愣,随即他便敏锐地察觉出了林斩霜身上的异常。

他不由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询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