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他们被风雪吹了一宿,若再不寻个暖和之处缓一缓,恐怕真要客死他乡了。
正这时,左前方那家茅屋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位妇人提着灯笼蹒跚走出:“外面天寒,进屋来避一避。”
语调淡漠,全然不似在邀请客人。
云时卿和柳柒对视一眼,旋即对妇人躬身揖礼:“叨扰了。”
妇人的茅草土屋虽简陋,却布置得极雅致,几枝腊梅作插花,墙壁上还悬挂有两幅水墨兰草图。
两人进屋后还未来得及道一声谢,妇人便径自入了西面那间房,少顷走出,说道:“寒舍简陋,止这一间客房,你二人都是男子,不必避嫌,将就在此歇一歇罢。”
云时卿道:“感念婶子收留,在下——”
“堂屋的火炉上有一壶热水,你们若是有需要可自行取用。”妇人打断了他的客套话,又道,“灶房里剩了几片老姜,自己熬来喝一碗,可驱寒。”
从妇人口音里依稀可知她是蜀中人士。这座村子隶属巴丹,村民多为纳藏人,她这个汉人深居在此,属实令人好奇。然而妇人的态度实在是冷淡,柳柒不便细问,遂恭声说道:“有劳婶子。”
妇人并未询问他们的身份,不多时又送来两套干净的粗布棉服:“天亮之后你们就自行离去吧。”
能用热水洗沐驱寒并得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于柳柒和云时卿而言已是大恩,他们自不会多求什么,便应了妇人的要求。
待妇人回房后,柳柒当即为云时卿清洗掉伤口的血迹,重新敷药包扎,随后云时卿又按妇人所言去灶房切几块老姜熬了汤,与柳柒各饮一碗,将体内的寒气驱了个七七八八。
待一切事毕,天际早已露白。
两人困乏不已,遂躺上炕浅眠了一会儿。
直到一阵吵嚷声传来,夜,彻底结束。
云时卿掀开被褥跳下炕来到窗前,掀开木窗一瞧,竟是几日前追杀他们的那群精兵!
“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男子?中原人、长相俊美、大概有这么高——”
“别说什么中原人了,中原鬼都不曾……”
“嘘!别乱讲!昨晚明明有两只艳鬼在雪地飘荡,小心今晚又找上门来!”
“你们见到了?在哪儿!”
云时卿折回,说道:“穆歧的人追上来了。”
柳柒撑开眼皮,双颊有些泛红。
云时卿蹙了蹙眉,立刻去试他的额温:“你受寒了?”
柳柒推开他的手,缓缓摇头:“是昆山玉碎。”
云时卿一时无话,而穆歧的精兵已经挨家挨户搜查起来。
“走,我带你离开。”云时卿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旋即背着他往外走去。
然而不待走出客房,便听院中有人喝道:“这妇人,你有没有见过两个男子,大概有这么高——中原人,模样颇为俊秀。”
妇人淡漠道:“不曾瞧见。”
“我告诉你,这俩人可是工布王缉拿的重犯,你若胆敢包庇,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伍长,休跟一个妇人啰嗦,咱们去她屋里搜一搜就知道了。”
妇人怒道:“放肆!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家!”
精兵推了她一把,嘲讽道:“莫非是赞普的家?”
身后那群兵跟着哄笑起来。
云时卿心下一凛,只能背着柳柒返回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