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任凭三太爷二叔公几次试图再重提此事,都被唐景年拿话给岔开了。
一说,那态度是配合的,无比的配合。
甚至比几位族老还要上心,恨不得饭都不吃,立马去村头敲锣打鼓的召唤所有人一起集资建私塾。
言语中,甚至带出几分,谁敢不配合那就是唐氏一族的罪人的意思。
但是一提起出钱,那当然是大家一起出了,直接摊派到每家每户。
作为桌上唯一的小孩子,唐毅是很不自在的。
他也很想像几位与他年龄相近的表兄弟一样,跟着母亲一起去里头吃饭,可在他想站起来的时候,父亲的大手突然就按在了肩头,让他错失了离席的机会。
他坐在一旁看着父亲与几位族老“推心置腹”“相谈甚欢”,从目瞪口呆到面无表情却内心汹涌,这顿饭吃的也是食不知味。
唐毅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随着话题的深入,他有点坐立难安起来。
虽然他是坐在桌上,可也知道,在桌上其实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的。
可年幼的他还是从几位族老入座开始,就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
话题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不正常,几位族老那满脸的算计和急切,他也都看在眼里。
可唐毅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有过这样的一面。
也许是他太过年幼,对父亲也太过濡慕,记忆里父亲的形象也过于美化了。记得父亲他总是穿着体面,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书卷气,脸上的表情也一向是宽容温和又友善的。
而眼前的父亲,多次抢白打断几位族老的话语,三言两语就将话题转移出去,让几位族老的算盘落了空,言语间甚至带着几分无赖。
父亲的形象在唐毅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鲜活。
这顿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的饭,对价值观正在塑造中的唐毅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冲击。
再回头看大伯父和二伯父,看着爹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佩服。
尤其是二伯父现在看父亲的眼神,比之前可是亲近真切了许多。
这唐老二就有话说了,他是看老三不顺眼,但他也不傻。
他看那几个老头更不顺眼。
不就是活的时间长嘛,狗屁不是,还一天天的端着个长辈的架子,我呸!!
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吃好喝好,要活的比谁都长。
那样等他老了,他也能仗着辈分胡说八道胡作非为,还能被人捧着。
老三好歹是亲兄弟,是家里人。别的不说,只要他跟老三的利益是站在一块儿的时候,那就根本不用愁。
那几个老东西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好不容易饭吃完了,可这几个老头屁股坐的稳稳的,茶水喝了一碗又一碗还是不肯走。
三叔公喝了满肚子茶水,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心里埋怨那两个老东西没用,几句话都说不清楚。
也不打哈哈了,放下手里的茶碗,昂着脖子颐指气使的说道:
“景年啊,你也知道,咱们唐家的人除了你的日子好过些,其他人都是靠着老天爷吃饭的,家里都不富裕,这实在是掏不出钱来。你看……”
“那有什么!原来您老是愁这个呢,那您早说啊!”
唐景年立马又想出了新主意,双手一拍,有了!
“咱钱少有钱少的做法,甚至都可以不用花钱。
咱们私塾的屋子可以直接用祠堂两侧的小屋,将就着用着嘛,这事儿只要您几位去跟族长一提,那必然能成。
桌椅就劳烦隔壁的六叔,带着几个徒弟给打上几张先用着。
书本嘛,我那儿倒是有几本启蒙的书,干脆就让孩子们自个儿抄,既能练字还能长记性。
好得很!
至于这教书的夫子嘛,让我好好想想,得请一位有真才实学还收费便宜的。
这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唐景年站起身,摸着下巴在客堂内来回踱步,还不时的摇摇头,好像真的在考虑请谁来当夫子更合适。
三太爷对着三叔公怒目而视,你是真不会说话啊。这下可好,这瘪犊子还把主意打到族长身上去了,这是要把祠堂给拆了呀!你这是生怕我活的太长了是吧?让地底下的祖宗都先来找我算账是吧?
唐景年这瘪犊子心眼是真坏啊,不是让他们得罪全族的人,就是让他们得罪族长。
心肝肚肠都烂完了的东西!
he~~tui~~~!!
三太爷看了一眼萎缩的二叔公和三叔公,两个没用的东西,这就不行了。
到头来,还是得看他的。
“听说,县里的绣坊是你们家的?”
闹半天目的在这儿呢!
玩儿拆屋效应是吧?
先提一个难以接受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再提出一个更容易接受的条件,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套路都是唐景年玩剩下的了。
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