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一再失败，财政捉襟见肘，野兽人肆虐、混沌军队一路屠杀而来、气候变冷、瘟疫滋生，帝国不得不集中所有的力量来抵御外敌，它的军队坚强但是薄弱，它的城市是汪洋中的孤岛却要依靠着它们守护文明，莫特金的怒火燃尽了整个奥斯特领，帝国人能做的就只能是用自己治下充满恐惧的军队，用帝国越来越珍贵的财富，去抵抗黑暗，去守卫文明。

当最后的奥斯特军队打开公牛堡的大门，当选帝侯瓦米尔-冯-茹科夫看着他的城市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大片废墟，当他扔下手中的剑，跪倒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时还要不断感谢旧世界诸神的恩赐和援军的及时抵达时，就连布列塔尼亚人都忍不住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这些年来，布列塔尼亚骑士王国在骑士王莱恩的率领之下一直赢一直赢，一场接一场的辉煌胜利，一次高过一次的战争红利，几乎令布列塔尼亚人忘记了失败的滋味。

“这不是胜利。”王国摄政劳恩将神器库罗纳之剑收剑入鞘，他朝着伯希蒙德说道：“这是劫后余生。”

“帝国如此之大，领土辽阔，边境线很长，大而空虚，领内暴乱四起，表面繁华的内部实则虚弱不堪。”伯希蒙德公爵脸色凝重，身为亚瑟的直系后人，圣域巅峰已经半只脚迈入半神之境的布列塔尼亚最强圣杯之一，红龙公爵无奈地一直摇头：“真是千疮百孔，我一直在想，卡尔-弗朗茨皇帝即位之后睡过一个好觉么？”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陛下登基这几年之后，所有人每天都能睡一个好觉。”哈根公爵身上多处受伤，最严重的一处是腹部被刺穿，肠子都流了出来，吉索莱奥克斯公爵在经过了紧急的治疗之后没有大碍，但起码要修养几个月了。

“只有他做到了，只有他成功了。”劳恩的心中升起了更多的感悟，王国摄政心中的触动很大，骑士王国现在正处于数百年来又一个黄金时代和全盛时代，如此辉煌的文治武功只有莱恩做到了，扪心自问，劳恩不止一次地推演过如果自己是骑士王的话他会怎么做。

可以肯定的是，劳恩也是有志于改变现状的，他也可以想象自己也一定是会尝试改革和尝试去改变腐朽的骑士贵族疯狂压迫和剥削农奴阶级，试图缓和骑士贵族和农奴们越来越尖锐矛盾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莱恩这样，不可能，绝不可能。

当一种错误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很难更改了。

千年来，各种制度逐步形成，各种规矩、惯例也形成了。这些规矩惯例里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而大部分是坏的居多，如果不是有如此巨大的外部压力，劳恩知道骑士贵族们早就拉胯进粪坑里面了。

有些骑士呆，有些骑士贪，有些骑士又呆又贪。

劳恩可以改，他可以通过国王的权威进行纠正，他可以建立新的法律，他也可以大远征……如果他是骑士王，他知道自己能够做很多事，或许骑士王国会变得好一些，会在他的监督之下变得光明一些，在他的督促之下战斗力会强一些。

理查就是这样带着雄心壮志即位成为骑士王的。

然而，没有人会把自己爬阁楼的梯子砍了，他可以修修补补，可动不了骑士贵族的根基，因为那是他的基本盘。

他不可能拥有莱恩这种冲破整个体制，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不可能拥有这种砸了所有人的饭碗，结果换了一个更大更漂亮碗的力量，他没有这种莱恩挪开原本的梯子，自己当场做了一个新梯子用得还很顺手，让老梯子不得不主动求莱恩多使用自己，说别总是用你的新梯子啊，我也能用的力量。

劳恩还在思考，布列塔尼亚军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奥列格在哪里！他在哪里？”战场之上，黎曼鲁斯正在四处寻找奥列格的身影：“奥列格！你在哪儿？我们胜利了！你去哪儿了？”

没有回音，有的只是整座城市上冒起的白烟，灰烬的响声，还有天上下着的大雪。

“奥列格！你在哪儿？我们约好了！我会带你去阿萨海姆的长牙要塞！我会亲口向你讲述我们的历史！我会让你跟比约恩说那些笑话，我会将罗根他们介绍给你，还有拉格纳-黑鬃！现在我们赢了，你在哪儿？”黎曼鲁斯已经有些失态了，狼王大声疾呼：“快出来，就算是血爪（新兵）也不应该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黎曼鲁斯来回在城内寻找着，很快瓦米尔选帝侯和他的嫡次子瓦西里-冯-茹科夫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以及硕果仅存的二十六位公牛骑士与七十三位奥斯特黑色守卫。

三十分钟之后，奥列格的尸体终于被找到了。

这是一具已经几乎完全毁容的尸体，他的脸已经完全没法看了，就算是身体也已经在全城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众人是在靠着奥列格胫甲上的金色公牛护膝和他握在手中那把断了的伊凡雷帝之剑，才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

所有人相顾无言。

奥斯特领选帝侯和大公爵第一顺位继承人、沃尔芬男爵、诺斯卡征服者、完成了无数丰功伟绩的奥列格-冯-茹科夫就这样葬身于此。

瓦米尔选帝侯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爱子已经死去的结局，而那些跟随着奥列格征战了十几年的士兵和贵族们已经忍不住痛哭失声，他给奥斯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却也让全领陷入了灾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