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在屏风后听得直翻白眼:目下仅她白山部,便已向西顺着鸭绿江支流打到丹东界,杨安民是个天生的将才,带着配备了基础火器的轻骑兵,仅数月的工夫,几乎恢复了安东都护府在唐时的半数领地,还仿照明制于各地设了卫所屯兵,一边垦荒耕种,一边戍卫御敌。稳扎稳打,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合不合法的怎么也轮不到对家来说。
待东丹使者走后,夭夭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含笑向赵老爹行了个礼,便自觉地依着老赵身边坐了。赵老爹又向儿子交代了些府内待办的公务与向朝廷报备东丹来访之事,说完见他目光缱绻地看着夭夭,心下倒是有些感叹:他这儿子自会骑马便跟着自己打仗,十几年未曾享乐过的,如今得了如花美眷,也算苦尽甘来了。
“主人,朱娘子问,那东丹国送来的十五名少女该如何安置?”赵老爹正想着,便听朱娘子身边的一位大丫头名唤“玳瑁”的入内禀道。
“这种小事也来问我,对朱氏说,依着旧日的例子,各处分派了做丫头就是。”赵老爹皱了皱眉,说话间隐隐有些不耐烦。
“只是.....只是朱娘子说,这些少女多是原来渤海国宗室贵人的遗孤,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只怕做侍婢....有些委屈。”玳瑁见家主生气,吓得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禀道。
“不做丫头,难道做主子小姐不成?”夭夭心下暗笑,又听见那玳瑁说送来的皆是少见的美人,不由心下一动,便向赵老爹笑着说道:“阿翁,我那依云小筑人少屋多,贴身的丫头只小梅、小桃两个,杨阿嬷年纪又大了,等闲也做不得太劳累的事,这东丹送来的少女可否给我两个使使?”
“可听见了?叫朱氏把东丹送来的人仔细遴选两遍,一一将身世来历详核清楚,拣出色的送到瑶华居两个,其余的....既然出身颇高,府内多有未成婚的青年将校,春日里时光正好,可挑个时间两边相看了匹配便是。朱氏、秦氏院内若想留一两个人也可。”赵老爹顿了顿,又对夭夭仔细嘱道,“这东丹来的少女身份不明,送去后先放在外院使唤,看准了后方可令她们入内堂近身侍奉。”
“多谢阿翁允准。”夭夭方要起身行礼,便被赵老爹摆手制止,只得坐着听他说道,“听冯医官说,你目下伤势已经大好了,瑶华居虽幽静,毕竟是内院,办事上多有不便,不如依着往日的例去藏麟斋与我儿子一起公务吧。 君子六艺,你虽是女孩儿家,除了读书识字,其他的多学一些也是好的。有我儿子亲自照管你,我也安心。”
夭夭见赵老爹一脸慈祥地说完,不由面上红了一红,忙起身行礼称是。
看着时辰渐至午后,老赵便与夭夭一起回瑶华居用午饭,路上夭夭见他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着,便生起了一点玩心,朝他笑着说道:“我看你那藏麟斋内冷冷清清的,侍奉的也都是粗手笨脚的小厮,不如再添两个丫头入内伺候可好?美人把盏,红袖添香,可是人间的一桩乐事啊!”
老赵听她一脸娇笑地打趣自己,便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依着《大唐律例》,女子十三岁便可成婚;若我没记错,七月初七便是夭夭你的生辰吧?若你觉得我藏麟斋冷清,不如我禀了父亲,年内咱们便把婚事办了可好?也省的我夜长梦多。”
“你....你不是好人,阿翁才不会答应你呢!”夭夭听他说完这话,脑后激灵灵地窜出一阵凉意,红了脸嗔了一句,便提着裙子、迈开小短腿在他爽朗的大笑声中急急地逃了。
依云小筑地气和暖,三月底那两株西府海棠便开满了香香软软的花儿,瑶华居掩映在盛放的海棠花下更如仙居画境一般。
新来的云罗、玉纾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看着那花树甚美,便起了主意说要在廊下扎一个秋千,给郡主荡着玩或是春日里看书也是好的。 自出了二月,老赵卯正便派人来接她去藏麟斋,多是午后方回,小梅、小桃每日也要跟过去伺候,她哪里有时间玩儿秋千?夭夭寻思着云罗、玉纾每日陪着杨阿嬷料理院内的杂事,还要照顾白灵以及门前她养的十来只鹅儿,也是十分辛苦;又看着二人一脸期待,心一软便同意了。
这两月间,她虽摆脱了张如宾那老头的魔爪,但老赵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师傅,每日清晨夭夭照例要读书、习字;到了午后,还要在他的监管之下在后山的校场练习一个半时辰的骑射。那引弓控弦虽是老赵亲手教授,但她毕竟才是个嫩生生的小丫头,练不了多久手指头倒是先受了伤。老赵到底狠不下心来,便与她换了弓弩练习,一试之下竟发现她准头极好,索性便暂时弃了弓箭,令她专习弩箭。
武艺上老赵本想教习她使刀剑,见她臂力弱耍起刀剑来没有准头,便只好走捷径改教她使匕首或短刀近身防卫;又将人体上的十几处要害细细讲与她听。因这是危急关头保命的技能,夭夭学得相当认真,又有墨曜在手,习练了十来天后,对付一两个赤手空拳的人也不在话下。
白山那边听说她开始习武,又专门打了一身全套的金丝软甲送了来,既贴身又轻便。到了四月间,夭夭身子骨便一日日地强壮起来,不仅腰身上的小肥膘消了下去,胳膊腿儿也结实了不少。偶尔她兴致上来便骑着“追风”跟着老赵巡城,连着几趟下来也不见劳累。老赵与她相处日久,知她心性、才智皆非一般女孩儿可比,如今见她戎装之下一脸英气明媚,倒是真正地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