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望山跑死马,那山虽看着近,但四下里并见不到城郭与人民,只怕真赶过去至少还要一个时辰。看着精力旺盛、神采飞动的小四,夭夭无奈地往老赵怀里缩了缩,有些心虚地赞道:“北国风光,果然是好的。” 说罢,摸了摸大棕马的鬃毛,便不肯吭声了。
老赵双手执辔,将她搂在怀内,自顾着与茂林交谈别后之事。听她说话之声甚是绵软,便凑在她耳边关怀道:“可是累坏了?”二人同乘本是极亲密暧昧的姿势,男人尚不觉得有什么,本就害羞不自在的夭夭耳边一热,便彻底绷不住了,只好长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低声答道:“我不累,只是身上热得紧。”
“四妹,你与安木图带着人先回去,给家里说一声,备好羊酒上等筵席,再妥善安排好下处,我与赵兄弟即刻便到了。” 茂林吩咐道。小四听罢甩了个眼风给夭夭,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她骑了马跟自己一起走;只是此刻那小丫头正在马背上装柔弱,引得那汉人将军眉开眼笑地搂着她。光天化日啊!小四翻了个白眼,说道:“赵将军,不如令阿俊、阿舒哥哥同我一起先回去,好做安排。”
“予京哥哥须得留下,好照管我的追风 。”夭夭看着有些紧张的安木图,“嗤”地笑了一声,不等老赵发话,便抢着说道,“ 不如你把张弥带去,给你打下手吧。”小四见那汉人将军极听她的话,便有些不满,也不好说非要带走予京,只好与汝元、王英、张弥一众打马往前行去。
“小公主,我这妹妹平日里谁也瞧不上的,不想跟你倒是投缘。”茂林摸了摸胡子,瞧了夭夭一眼,说道。“我与四公主一见如故,其情仿如大王子和赵将军一般。”夭夭极圆滑地答道。
“夭儿说的极是。”老赵笑着附和道。
“耶律阮那小子真是命大,上次围山的时候挨了我一箭居然没死,倒连累了郡主弟妹受苦,”茂林愤然道,“若有机会,我必亲手杀了他祭神。”听到“耶律阮”三字,夭夭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茂林和面沉似水的老赵:原来康王除夕夜潜入通化想将自己绑走,还有这么一段前缘。
“其实这次来,我有大事想求大哥帮忙。”赵楮恨声将十几日前赵老爹险些遇害、夭夭镇定相救乃至搜捕契丹奸细的事项细细说给了茂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打算年内攻打辽阳郡,彻底将契丹人赶回草原去,只是到了那时,北边的耶律倍必不会袖手旁观,还望大哥能在北面鼎力相助!”
茂林听罢,先是忿恨,后又兴奋起来:若通化出兵,白山部自然也不会闲坐着,那么这白山黑水之间将会有一场大战,若成功,收复之日便在眼前了。茂林血气翻腾,亦坚定言道:“契丹人杀我族人,抢我土地,如今早已是水火不容;楮兄弟既打定了主意,我完颜部绝不会让通化一家在战场上厮杀!”
夭夭摆弄着大棕马长长的鬃毛,默默地不发一言。男人们气性大,完全不计较风险;打起仗来钱粮武器、冬衣战马都是需要预先筹备的;何况真要攻打辽阳郡总得全局盘算,那地方又不是小城小镇,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找个由头才好发兵的。不过,若真能一鼓作气将辽阳郡攻破,以后的局势就天翻地覆、大大地不一样了。或许,这个风险也是值得冒一冒的。夭夭皱了皱眉头,半是担心半是威胁地说道:
“要找契丹人报仇,也算我一份儿吧。将军要兴战事,自是有所考量的,只是来日如何备战、怎样调兵,须得令我知晓,我白山部才好相助。”
“楮兄弟久经战阵,又有万夫不当之勇,小公主不必这般担心;再说了,打打杀杀的是男人们的事,女孩子吗,没见过血淋淋的,还是在家里待着绣花写字吧!”茂林笑呵呵地朝夭夭说道。
“哼!”夭夭气得拍了一下马儿,大棕马喷喷鼻子,将脖子抖了一抖。
“若是能让你安稳悠闲地在家看书写字,倒也没什么不好。”老赵搂着她安抚道,“眼下几个月咱们先好好地过日子,到了那时,我自然会同你商议。况且,这件事若要做成,只怕也离不得你。”
“只要咱们在一起,什么日子都好。”夭夭侧过脸儿小声说道。老赵见她眼波流转,一双含情的眸子亮晶晶的,相视之下如同触到了一道极炫目的光一般,顿觉心动神驰,便握着她的手温然道:“你放心。”
“嗐——你们既然都有情意,为何拖拉着不肯成婚呢?”茂林见他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旖旎,盯了看了半晌,有些眼热地问道。
“她,年纪尚小。” 老赵无奈。
“但凡知情识趣又会疼人的,就不算小了。你们汉人就是麻烦,迂腐得很! ”茂林言道,“在我们雪山,一男一女若是生了情意,只要向天地日月起个誓,再往北对着雪山主神拜上三拜,便算是成婚了。哪像你们,搞什么三媒六证,一点儿也不爽利,拖拖拉拉的岂不是要熬死人了!”
“小公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C!)“......”
“阿夭,咱们快些走,前头便是雪山了。”小四持着鞭,指向西北那一片绵延不断的苍翠山脉,顶峰之处似有皑皑白雪,兴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