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步行了大半天,又骑了半天的马,腿脚累得生疼,眼见着天已擦黑,连向导也难寻觅他们的踪迹。 夭夭着急之余不免窝了一肚子的火,如此,只好想办法引他们来寻自己了。思量已毕,便领着众人寻了一个平整宽阔的所在,又看了看地形,北面是一溜开阔地,身后不远处则是窄长深峭的峡谷,倒是进可攻退可跑的好地方。夭夭歇息半刻,喝了口水说道:
“予京,你让众人点起篝火,分作几个堆儿,烧得越旺盛、越显眼越好!汝元兄,烦你再去问问那个女真向导,这附近的山脉以及这峡谷,可有能躲藏及歇息的地方?”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汝元便面带忧色地回来了,向夭夭答道:“那向导说了,方才咱们经过的峡谷叫‘雪狼谷’;其间便有几个废弃的狼穴;远处的雪山便是大、小安山,两山交错相连、绵延数百里;过了大安山,就是极北之地毛子的地盘了。大、小安山五月间猎物甚多,地形却极为复杂,除非有经验的猎户或山里生活的达斡尔人,一般人进去了只怕要绕上几天才能出来。”
“这么说,将军和大王子很可能进了大、小安山的腹地。”夭夭默然。
不远处,女真武士们依命燃起七八处熊熊的篝火,他们似乎很是随遇而安,有了篝火便分散开来吃酒烤肉,大说大笑的,只当这次进山是一场最普通的游猎;不多时,营地上便飘散出烤肉的香味了。夭夭千算万算,只忘了自己是个女的,现下想去与士兵们交流一下感情也不太方便。她白山的护卫们也独作一堆儿烤火吃肉,不时有人将烤好的肉送来些给他们。
“走,咱们去山上看着,寻个能歇息的地方;汝元兄,你与那向导和毛克将军守着营地,若有什么动静你相机而动即可。我身边有予京就好了。”说罢,便抖抖嗦嗦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才觉出脚上大约磨出了水疱,只好支了予京的胳膊,慢慢地往山上走。予京一手握着火把照着路,一手扶着她,一边寻找可有岩洞或山穴。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工夫,两人便寻到了一处颇大的山穴,夭夭顺着火把的光亮看了一遍,便笑了,这大约是棕熊冬日里住过的巢穴。 予京将她小心地扶到山洞内,挑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又张罗着生了一堆火,便要出去守在洞外,被夭夭叫住了留道:“予京哥哥,这里并无外人,不必如此拘礼;何况,我一人在洞内也怪怕的。”予京听了,方答应留下做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些军务人情,夭夭好奇,便想打听些老赵和上一位夫人的事儿,谁知予京口风极紧,只说将军和先范阳郡君杨氏夫人相敬如宾,便不肯往细了说了。
夭夭无奈,只得又跟他聊了些契丹人打渤海的旧事,予京沉思片刻,便把契丹蛮人与通化、白山两家的恩怨及血海之仇一一说了出来。原来,这种种因果都是那一场异族入侵的战争所致, 不光她白山部自己的父母亲族伤亡太半,通化将军府如今连四十以上的老将亦不见几位,可知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该是多么惨烈!渤海国被灭之后,契丹王将太子耶律倍封为“人皇王”,又在渤海国旧址上建东丹国,还将劫掠来的汉人如牛羊一般分给各氏族部曲,以填充占领的城池、要塞。契丹人虽建国日久,但统治上一概地以压榨、侵扰别族为手段,不改野蛮、原始的脾性。因此,这儿的“少数民族”活得很艰难、很压抑甚至很危险。
“我和汝元也是自小失了父母,在将军府里长大,赵将军便如亲兄长一般;如今跟着将军效命疆场,指望着有朝一日杀尽契丹人,替父母报了大仇,也不算枉活一世!” 予京眉心微蹙,一双好看的柳叶眼内中映着篝火熊熊,极是绚烂夺目。
夭夭听得有些惭愧,看着难得义愤填膺一次的予京,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穿到这儿来时,这小家伙的爹娘早死了,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报仇”这种冲动——可能是受到现代法治观念的影响,连赵老爹遭遇毒手时,她也没想过要拿着刀子去跟人拼命;所以,报仇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男人去做吧。过了一会儿,白灵也吃饱喝足悠悠然进来洞内,眯着眼睛将毛绒绒的大脑袋搁在她腿上,夭夭摸了一摸,这就是天然的皮褥子啊!
“予京哥哥,父母之仇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既是大事,自当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啊。”夭夭揉了揉白灵的脖颈子,温然劝慰道。
“多谢郡主关怀,属下定会牢记郡主今日这番话。”予京坐在对面拱了拱手,微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夭夭看了一眼,只觉他眉目纯挚清澈,宛如林下松风一般;汝元虽性格跳脱、不拘俗礼,但一言一行亦颇有嵇阮之风。可那心机男康王虽美貌无比,但身上总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气,确是极魅惑且极危险的一个人!那人居然会看上自己,大约是她白夭夭确有过人之处吧!夭夭兴奋地神游了片刻,才含愧止住心中念头——她家老赵还不知身在何处呢,怎好在这儿胡思乱想!!
“有蒙兀人从西边摸上来了!你、你,快灭了火,带着郡主暂避!”夭夭正要抱着白灵脖子睡一会儿,突见汝元和一位女真军将闯了进来。
“有多少人?”夭夭推开要扶她的予京,冷静问道。
“听动静大概三四百人。就是咱们的篝火引来的!”汝元将洞内的篝火踢灭了一部分,急急言道,“郡主先跟予京避一避,等我们将敌人杀退再出来。予京,快把郡主弄走!”
“我不走!如果你们连这点子蒙兀人都打不退,以后还能指望什么!”夭夭挣脱予京捉她的手,皱眉道,“这帮不长眼的蒙兀人,要么是堵着来路想偷袭赵将军和你们家的茂林王子;要么就是冲着完颜部营地去的;如今正好撞见咱们,算他们倒霉!”夭夭缓了口气,手持玉牌大声道:“我是白山部郡主,又是完颜部大王子的贵客,你们须听我的命令:汝元、予京,还有这位将军,你们下山组织护卫和女真武士杀敌,务必将偷袭的蒙兀人击退。一旦有变,则率众退入雪狼谷,据险御敌!”
夭夭步行了大半天,又骑了半天的马,腿脚累得生疼,眼见着天已擦黑,连向导也难寻觅他们的踪迹。 夭夭着急之余不免窝了一肚子的火,如此,只好想办法引他们来寻自己了。思量已毕,便领着众人寻了一个平整宽阔的所在,又看了看地形,北面是一溜开阔地,身后不远处则是窄长深峭的峡谷,倒是进可攻退可跑的好地方。夭夭歇息半刻,喝了口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