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去苍山抓老巫了,为什么偏偏留下他呢?”云罗失望地说道。
“咦,哪有你这样的,怎么巴不得自己老公上前线呢?”夭夭嘴坏得冒泡儿,云罗脸红过耳,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一扭身便要走。被夭夭伸手拉住袖子,笑道:“我觉得周斌这么安排很妥当,你想,如果张弥也走了,那褚一隆资历浅、年纪又轻,怎么镇得住手底下的护卫呢?”
“有王英大哥在,也很不需要张都尉再跟去了。”玉纾掩口而笑。
云罗忙示意玉纾别提王英,以免叫小桃听了不自在。玉纾拍了云罗一下,笑道:“咱们小桃是不自在,不过不是为了王英。”
“怎么了,又闹什么故事了吗?”夭夭正铺开纸,饱蘸浓墨,挥笔写完一个“静”字,最后一笔却收得不太干净,活像一条不安分的腿,想要抬脚踢人,这哪里是“静”,分明是静中思动,不肯安于现状。
“还能是谁?”小梅有些不满,抱怨道,“自从那个高丽王子到咱们白山,小桃见了一次,一天恨不得要说上三四回才罢休。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们是郡主的丫头,如何高攀得上人家呢!”
说罢,将一碟糕点轻轻放于桌案上,碟子是荷花瓣的形状,白嫩微粉,映着那金黄的精巧点心十分可爱,笑道:“这是杨嬷嬷亲手做的菊花酥,清香不腻的,郡主用些后好睡觉。”
“小桃也未必是真的心悦那王子。”夭夭拈起一块糕点入口,淡淡的菊花香气萦绕于口齿间,登时心意澄明,“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比如哪日看见了一朵花儿,觉得很好看,难道就要折了带回家不成?世上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如何拿得干净呢。以我之见,小桃不是贪图之人。”
再者说,这个年纪的少女对异性生出好感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见的多了,便会知道人外有人。就比如小桃吧,没见到王武之前,还不是把王英当个宝?如今能把心思略略转移,也是好事儿。
小桃后知后觉地进来书房,见玉纾正在收拾笔墨,将带着字的纸一叠叠地卷起来,小梅和云罗则站在一边,笑着说私房话儿,气氛很和谐。
“阿嬷说,时辰不早了,郡主该沐浴歇息了。”小桃见夭夭笑容满面地瞧着她,并不了解其中详情,也娇憨地笑了回去。
“真是个傻丫头。”夭夭爱惜地捏了捏小桃肉乎乎的脸,笑道,“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来日我必给你寻一个好归宿。”小桃红了脸,方明白过来,朝小梅她们“呸”了一声,道:“郡主,可是她们几个坏嘴坏舌的,背后又说我什么了?”
云罗、玉纾尚可,但小梅却是和小桃一个屋子睡觉的室友,这些日子着实被聒噪得不行,便上前一步承认道:“是我说的。反正现在书房内只有郡主和咱们四个,我也不怕你恼我。小桃,咱们是郡主的丫头,即使蒙恩外嫁,也是看郡主的意思寻个士子或都尉,已经是极好的了;郡主对咱们好,咱们也不能太心高了,那高丽王子岂是咱们能攀得上的?”
“小梅姐姐说话便说话,别扯上我和玉纾。”云罗红了脸。
玉纾正要从匣子里把几本新书取出,听见了,便瞥了一眼云罗,笑道:“你们随便说什么,也别扯上我,什么士子、都尉、王子的,我一个也看不上。”
“这男女之间的事儿,若论婚姻,大多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若是两家过于悬殊,夫妻之间难免事事计较,争论个不休。若论情义,则最好是两情相悦,夫妻们方能你恩我爱。”夭夭无奈笑道,“若是你们以后嫁的是我和将军手下的人,有这个背景,夫家自然会看重些。若与对方身份过于悬殊,实在不是什么良配啊!”
小桃听了这一篇话,垂首低声道:“你们果然在说他。我并不是——”
“那高丽王子已过弱冠之年,生的又好,闭着眼睛猜也知道他房里早已有了一堆的侍妾、美婢,只差个有背景和权势的正妃罢了。”夭夭望着几个丫头,郑重道,“将军和我都以为,身为女子当为人正室,才是正道。”
嗐!人心易变,能否白头偕老全靠良心。哪怕是男人有情有义,又有几个能守着一个妻子过一世呢?
教训完几个丫头,夭夭突然想到小四从一大早消失到现在未归,未免担忧,便吩咐道:“完颜公主晚间若是回来,别忘了叫醒我。”
小梅、小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答话,那云罗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说道:“这些日子,完颜公主大半都在外面住——”夭夭看向玉纾,玉纾是个从不扯谎的贤良人,她眼神有些闪躲:“我们也不好一群人过去别苑将公主请回来,看着像捉奸似的。再说,再说别苑那里房屋也不少,两人也未必同室而居,也有伺候的人,应该不会——”玉纾面色微红,再也说不下去。
小梅见夭夭怔在那里,有些发怒的样子,便上来解劝道:“这几日,石居里人来人往的,或许公主嫌咱们吵闹得很,便去别处躲清静了吧。”
“若真是这样,我就不用愁了。”夭夭抚了抚胸口,吐出一口郁结之气。
她早就见识过雪山完颜部的风俗习惯,一旦男女相悦,原地结婚都可以;至于高丽人,更是逆天,她曾在野史上看过,高丽王室的婚姻许多都是内部消化,同父异母的兄妹尚且能通婚,何况民间?所以,要不要监管一下呢?
小桃见她来回踱步,知道她很烦心眼下的事儿,便小声嗫嚅道:“那高丽王子和完颜公主是很相配的,我并非看着眼热,只是觉得应该入乡随俗,这里毕竟不是雪山。郡主想想,咱们大将军和完颜部的交情,如果大王子的亲妹妹在白山有个什么故事,将军回来后,回来后问起来——高丽王子又是客人,三两月后便要回国,到时候可怎么办?”
“咱们郡主年纪尚小,还未婚配,怎么能过问这些事儿呢?”玉纾走过来,扶着她往温泉走,边温柔笑道,“咱们几个又是身份地位卑微的侍女,更不该置喙贵人的私事。”
“玉纾,你的意思是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吗?”夭夭很纠结。
云罗将张弥送走后,便回来书房陪着她写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夭夭看见了,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张都尉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