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帝很欣赏这个儿子。而且,也因为孝贤皇后的缘故,他对这个儿子充满了愧疚。
但是,欣赏和关爱,都只在他觉得谢晏衡可控的时候,才有效果。
皇帝的目光在谢晏衡恭敬的身影上停留片刻,旋即移向手边的一封未拆封的奏折,其上字迹隐约可辨,透着几分不寻常的沉重。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那表情在烛火映照下显得阴晴不定,仿佛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挣扎与权衡。
突然,他动作决绝,抬手一扬,那封奏折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近旁的烛台上。火焰瞬间舔舐上奏折的边缘,纸张迅速卷曲,黑烟袅袅升起,与殿内龙涎香的淡雅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皇帝的眼神随着火焰的跳跃而闪烁,时而冷厉如冰,时而又似被什么温柔地触动,变得柔和而深邃。火光映照在他坚毅的面庞上,勾勒出几阴晴不定和难以折磨。
“晏衡,”皇帝突然开口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这四个字落到谢晏衡耳里,和晴天霹雳没有两样。
谢晏衡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眼帘低垂,长睫轻颤,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他的嘴角努力维持着恭敬的弧度,却难掩那抹不易察觉的苦涩与抗拒。烛光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明暗交错间,更显其神色复杂。他缓缓抬头,目光与皇帝深邃的眼眸交汇,那双平日里清澈坚定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透露出几分不愿。
“父皇……”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儿臣尚觉自身修为不足,恐难以担当成家之重任,望父皇体谅。”言罢,他微微垂头,额前发丝轻垂,遮掩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觉那背影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
“你倒是奇怪了,”皇帝一笑,“你其他兄弟就算没有成亲,也多少有个通房,你却连个妾都不要。”
谢晏衡不答,只是重重跪地:“父皇,儿臣的发妻,一人足矣。若此生娶不到她,儿臣宁愿,永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