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夜深人静,虞晚总是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不该强求生下虫虫,是不是不该那么自私?

因为她的自私,她的懦弱,以及她直面时代轨迹,又害怕在轨道下挣扎求生的胆小怕事。

所以造就了一个并不完整的家。

物质的爱,和父母的爱,她贪心得都想给虫虫。

却又比谁都清楚明白,她的虫虫,从出生就注定在等待某一天,等待某一天的骨肉分离,等待某一天的生死难见。

从她为了爬出泥泞,获得仰视选择了沈明礼,再到富贵生死两难间怀上孩子,得来的一切都换成了另一种隐藏代价。

代价是虫虫幼年时期的父爱缺失,是成长期会面临的丧父之痛。

也是她面对熟悉的一切,却独独少了一个会叫她虞虞的“痕迹”。

虞晚鼻腔有些酸,灯影一晃,酸意汇成汪洋悔海,她小声又胆怯地问,问在睡梦中不会回答她的虫虫。

“崇与,你将来会不会怨恨妈妈?怨恨妈妈没有给你完整的家,没有给你找一个长命的爸爸。”

什么都不懂,又睡得香甜的虫虫回答不了。

虞晚也只敢在这个时刻问出口,她贴着虫虫发顶,愧疚抱歉:“崇与,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不是一个好妈妈。”

屋外海风静吹,树叶哗啦啦地响,房门被轻轻叩动。

“虞小姐,小少爷在你房间吗?”

洗漱好的许姐过来找虫虫。

“他今晚跟我睡,许姐你早点休息。”

“诶,好,要有什么情况,虞小姐都可以叫我,夜里我不锁房间门。”许姐多了照顾虫虫的工作量,却没生出半点儿怨言,由于霞姐回家养腰伤,她这个月的工资是按双倍算。

哪怕不按双倍算,照顾好友的女儿,师父的外孙女,许姐也是肯的。

……

次日天亮。

虞晚在一声声“妈妈”中苏醒,怀里的小家伙拱着屁股乱翻,喝过许姐冲好的早奶,虫虫又躺回妈妈怀里赖床。

“妈妈。”

虫虫满心欢喜地挨着妈妈,时不时亲一口妈妈脸颊。

“虫虫,再让妈妈眯一会儿。”

虞晚拍了拍小家伙屁股,脑子醒了人还没醒。

虫虫乖乖听话,“噢。”

不过没乖几秒钟又开始喊妈妈。

虞晚习惯性地问儿子,“拉臭臭了吗?换小裤裤了吗?”

“嗯。”

虫虫点着脑袋,摸出枕头下放着的变形小玩具,一个翻身又开始自顾自地玩起来,“砰砰。”

弹珠打在虞晚脸上,脑门儿上,打了两三次,想眯一会都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