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为何?」
「像他这样的人,自小便是刀锋里打滚的,脑子都清醒的很。他这等出身鄙贱之人,若是掺和进这等事情,事败是灭族之祸,事成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给了他非常可信的承诺!或者预先给了他很大的好处,使他利令智昏!」
「利令智昏?这个词用得好!」王文佐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曹师范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呀!」
「小人如何敢和明公共称英雄!」曹文宗赶忙低下头来。
「也罢,反正咱们都只是路过,弄个大概也就够了,没必要深究!」王文佐将茶水饮尽:「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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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济,泗沘城,熊津都督府。
「这是何文凯!」杜爽低声道:「另外那个是陈开!」他用脚把尸体翻转过来,死尸面色惨白,黑洞洞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阴霾不散的天空,脖子上深深的勒痕夺走了他的生命:「就是他们煽动兵变,然后被吊死的!都是贺拔雍手下的人!」
都是大唐的人,刘仁愿有些木然的想到,他回忆起白江口之战后的那些日子,人人欢欣鼓舞,脸上都是笑容,眼睛闪着光。士兵和军官们都盘算着自己有多少战利品,回乡后可以给家里添头牛,给媳妇添一身新衣服,给孩子添几个玩具。短短几个月后,一切都改变了,已经在百济呆了三年,而更替他们的新军还遥遥无期,甚至连军粮都变得不足起来,三年的苦战把百济打成了一片白地,而新罗人也拒绝再给唐军粮食——理由非常充分,百济的仗已经打完了,新罗还要帮唐军和高句丽人打仗呢。戍守的唐军甚至还得自己开垦荒地,播种、犁田,为自己的肚皮和回程的旅资流汗,在这种情况下,再谈什么士气、纪律,就完全是荒谬了。
「都督,依照军法应该把这两个家伙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在东门悬首示众,至于贺拔雍,他治军不严,也要严加处罚!」
「算了吧!」刘仁愿突然对杜爽的喋喋不休感到无比的厌倦,就好像院外树上的老乌鸦,总是发出那些不祥的叫声。
「什么?」杜爽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疑惑的问道。
「我说算了!」刘仁愿道:「把尸体火化了,骨灰交给他们两人的袍泽,让他们带回家去。至于贺拔雍——」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这样吧?申叱两句,让他小心些就是了!」
「都督,这可是军法!」杜爽的声音下意识的抬高了几度:「无法何以治军?」
「军法?哪条军法让士兵们在百济打了三年多还没有更替?」刘仁愿反问道:「他们还有父母妻儿、田园庐舍、祖宗坟墓!他们回去后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了!军法能管得了这样的人吗?」
杜爽顿时哑然,片刻后
低声道:「那,那总不能这样听之任之吧?刘公,如果这样下去,朝廷肯定会处置您的!」
「那就处置吧!」刘仁愿道:「这个位置谁爱坐谁来做,我已经老朽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杜爽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刘公,这样当真是可惜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打赢这一仗,建立不世功勋,本以为可以留名青史,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