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跌打伤药!估计为师的胳膊已经断了!”崇景一脸的惨笑。
普善替师傅脱下半边道袍,将右边的袖子扎在腰间,露出右臂来。只见小臂上已经一片青紫,肿起了好大一块,幸好他跟随崇景多年,跌打正骨的技术早已得了真传。赶忙熟练的替师傅扶正了骨头,从黑陶瓶中取出药丸用酒化了,涂抹在伤处,又折断几根树枝,从包裹中找出一件破衣撕碎布条小心的替其固定好了,方才长出了口气:“师傅,处置好了,刚刚我看您就和那个曹虞候交手一下,怎么就把胳膊弄折了,是不是不小心失了手!”
“住口!”崇景没好气的呵斥道:“还不是你多嘴,说什么新道旧道,才惹来这么多麻烦?还不小心失了手,能在这曹虞候手下保住性命,已经是为师多年来行善累积的功德,不然几十年的道行就要今日一朝丧尽了!”
“曹虞候这么利害,我怎么也没看出来呀?”普善好奇的问道。
“废话,能让你这兔崽子看出来,那还算厉害?”崇景骂道。
普善看了看崇景,小心的问道:“师傅,我记得你以前说咱们这一门的吞吐气息之术可以锤炼五脏肺腑,练到绝顶之处,便内外一体,举手抬足之间便有千钧之力,天下间少有能与之抗衡的。您也练了几十年了,就算没有练到绝顶,也差的不太远了吧?怎么连人家一下子都挡不住?师傅,您过去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在哄骗徒弟的吧?”
听到弟子这番大逆不道的问话,崇景险些被气的喷出一口血来,下意识的就要举起手臂打他,普善跟着崇景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其肚子里的蛔虫,敏捷的向后一跳,喊道:“师傅,您胳膊折了,可别乱动,不然若是错了位,又要受一番苦楚!”
“忤逆不孝的东西?”崇景没奈何的收回手臂:“哪个哄骗你了?这吞吐气息之术,你也学了,有用没用你自己不知道吗?”
“徒儿也知道这吞吐气息之术有用,但有多大用处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有和谁交过几次手!”普善振振有词的答道:“不过看今天,至少肯定是打不过那位曹虞候了,若是将来在江湖上遇到这种对手,放起对来,只怕性命难保!”
“这个你不用担心!”崇景冷笑了一声:“像他这种绝顶高手,江湖上你肯定是遇不上的,不要说江湖上,就算是王大将军手下,恐怕也就这一个。”说到这里,可能是触动了手臂上的伤处,崇景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当真是没想到,一个活人能把筋骨气血练到这种地步,幸好今日他只是略施薄惩,不然就算有十条命也没了!”
像崇景这种老江湖,自然知道曹文宗表面上说是为了探自己的底细,实际上却是为了报复自己先前拿下他那两个手下。所以那一下估计还没用全力,只是折断自己的小臂便罢休了。而且这曹文宗既然自称是王文佐的殿前亲军都虞侯,那他最大的本事恐怕还不是空手格斗,而是枪矛刀剑、弓矢骑射的杀敌功夫,如果让他身披铁甲,手上有件兵器,自己与其的战力差距只会更大。说到底,自己的吞吐气息之术虽然也能强身健体,自卫伤人,但归根结底是用来养命全生的,拿来和这等精通杀伐之术的武人硬碰硬,天生就差了几分。
“看来这王大将军的宅邸也不是什么安乐乡,还是早些应付好了,早日离开为上!”崇景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
对于王文佐来说,崇景师徒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将精力投入兴建港口,整饬河道,以及处理与河北士族之间的关系来。他很清楚,与自己过往的部属相比起来,这些新的加入者是有着巨大不同的。无论是昔日的袍泽、百济人、倭人、还是靺鞨人、高句丽人、契丹人,他们在加入王文佐集团时,都是以部下的身份加入的,有的甚至干脆就是战败者和被征服者。
换句话说,他们一开始和王文佐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崔弘度、贺拔雍他们几个可能除外,这也是王文佐对他们格外优厚的缘故),是一种上下主从关系。因此无论王文佐给予他们多少,他们都只有接受的份,而没有资格抱怨,否则王文佐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其施以惩罚。但河北士族就不一样了,不管实际上他们在唐帝国的内部受到多少歧视,但也是帝国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他们虽然拥立王文佐为主,拿出全力支持王文佐,但实际上他们和王文佐之间的是一种下注支持的关系,就好像当初河北士族之于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