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尉!”向导凑了过来:“看这天气,只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高延年向天上看去,只见天上倒是亮的很,没啥云,遥望北边天空却是一片灰白色。狂躁的北风打过来的时候,开始夹杂起白色的雪点。他伸出手接过几粒雪籽,问道:“你确定?可天上没啥云呀!”
“高校尉您不是本地人,不晓得陇右的天气!”那向导大声喊道:“这一定是北边下过大雪,北风把雪卷起又吹过来的。现在天上是没啥云,但这么大的风,转眼之间就把雪吹过来了!”
还没等高延年做出决定,转眼间雪点越来越大,自北向南横扫而来,天与地完全被灰白色浓云所吞没,蜿蜒而行的人马顿时淹没在白色的暴雪之中。人们都跳下马,躲在马身后,一边死死地拽住缰绳,一边把身体蜷缩着贴在马的身上。雪点打在马鞍上的声音,就像万千羽箭当空落下一般。大雪无边无际地随风肆虐,似乎是要把他们完全埋没。而这些准备探查的军人和战马,也只能孤弱地承受这天地风云的摧残,直至风住雪歇。已经是半夜时分,筋疲力尽的人们纷纷倒在白晃晃的雪堆上睡着了。
“延年,延年!”
高延年被惊醒,他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刀柄,睁大眼睛才发现是长五郎那张熟悉的脸:“怎么了?”
“雪停了!”长五郎道:“天也亮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高延年站起身来,举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雪地,风也停了。淹没小腿的雪地里,驰骋冲杀都极为不便,他点了点头:“地上都是雪,若是行动必然留下痕迹,还是回去的好!”
当天,他们立刻踏雪穿越谷地,立马清河的西岸,遥望东边的河岸。后面依稀可以袅袅青烟,旷野上还有几处黑色。向导说,那就是上次吐蕃人袭破城寨的遗迹了,那边距离河道应该不远,只是大雪覆野,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风封冻的河面,哪里是陆地了。
高延年一行人过了河,他们来到一处土寨的遗迹,进去吃了点干粮,喂了马,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向东而去。
由于风雪的关系,沿途的道路上的痕迹很不明显。天已经黑了,但大地却一片亮白,连天上隐隐约约的云层都能看得清。月亮在云层的稀疏间隙偶露头,这更增添一种阴森惨白的光线,彷佛不是行于人世之间似的。到了子夜,骑士们还在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纵队前行,没有停止休息的命令传下来。人们都在一种极度困倦中随众前行,就连骑马走在大队前面的斥候也是这样。
高延年也早已困倦到了极点,为了不从马背上跌下来,他不断掐自己的大腿,突然,他看到前面有个灰白色的影子正在靠近,陡然惊醒了过来。
“五郎,前面似乎是人!”高延年突然道。
“什么?”长五郎正迷迷糊糊,高延年抽了他手背一鞭子,他才清醒了过来,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看清那是一个或者多个骑马的人,马蹄在雪地之间腾越,几乎没有大的声响。而马背上的人,是伏在马鬃上前进,一只手抱住马,一只手提着弓,轻巧地随着马在雪地上起伏跃进。
几乎是转瞬之间,两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到四十余步了,高延年看到那人影从马上站起身来,他嘴上横叼了一支箭,而另一支箭早已搭在弦上。唐军的本地斥候还来不及反应,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那射手策马来到死者面前,下马将其首级割了下来,系在马鞍上,转身逃走,血滴在雪地里,留下一道痕迹。
看到己方前面的斥候被人射杀了,高延年和长五郎陡然清醒了过来,高延年口中大喊道:“有贼,杀贼呀!”那吐蕃斥候一边催马逃走,一边张弓射出鸣镝,鸣镝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在他的身后,冲出数十骑吐蕃斥候,向高延年等人冲来。
唐军面临突然的遭遇战,慌忙之间赶忙迎战。两边皆引满角弓,相互对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由于地上有雪的缘故,不利于策马驰骋冲突,所以双方都是采取绕着圈对射。
两边对射了片刻,唐人渐渐从一开始的惊惶中恢复了过来,他们发现敌人的射术和骑术虽然都很不错,但身上的甲胄却无法与自己相比,虽然为了行动方便,这些骑士都没有身着重甲,但最少也有一身锁帷子背心和头盔,加上身上的皮衣,不少唐人骑士身上中了六七箭还能张弓还击的。而吐蕃人那边则是人呼马嘶,沉重的身躯此起彼伏地掉到淹没马蹄的积雪之中,发出扑扑的闷响,数量的飞快的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