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佩服的是,周瑞宁不止是没吐,反倒还十分冷静的命人打扫战场,又掀开了那些黑衣人的面巾,确认没有了活口,才准备离开,那只黑豹子就领着兽群不远不近的跟在周瑞宁一群人身后守卫着,郑老道也怕出麻烦,因此一路护送着周瑞宁进了京城才离开,那些兽群早在还没进京都大门时就被那只黑色的豹子率众离开了。
郑老道怕明绣等人担心,也没敢耽搁,悄悄隐在身后直到看周瑞宁进宫之后,才直接折了身回来,这一路来回奔波,就算众人是快马加鞭,他回程时也是跑得快了,依旧是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但周瑞宁总算是安全了。、明绣听到这儿,心里软乎乎的,没料到小黑不止是如今还安静的守护着她,连自己的儿子,也是三番两次蒙它相救,这份感情,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甚至它将儿子送过来,也估计是存了想让小小黑守着她的心,不然以小黑的机智与警觉,能带着大部队逃过这些高手们的围捕,不可能养不了一个儿子。今日小小黑的举动,也正是印证了这一点,关键时候,还是它救了自己一命。明绣没想到,自己小时那无意间的一片心软,跟小黑之间结下这种缘份,往后竟然会连着救了自己和儿子两回,她心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看郑老道满脸疲惫的样子,隐下了心里的感动与欣喜,撑着周临渊的手站起来,看他后背伤口已经凝固成一片,血都变成暗色,上头沾了些雪水冻结成了冰,四周没沾血的皮肤已经变得有些惨白了,倒是有些心疼了起来:“郑爷爷,您这伤口得好好处理一阵,那大夫应该还没走,过会儿让他给你收拾一下,fèng好之后再上药……”
“不!”郑老道一听有人要在自己背上动针线,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老头子这辈子不怕动刀动枪的,年轻时候也经历过不少阵仗,可是任人在自己后背上头,将他身体当成布一般的来fèng,他却有些受不了,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想到一个老头子拿了针线在自己后背阴险的笑着比划,郑老道脸色有些僵硬,干笑了两声,站起来就想逃:“没什么大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些小小的伤口,哪用得着这些。”
明绣看他这模样,哪一些小孩子怕打针吃药完全没什么不同,忍不住就想笑:“伤得这么严重,郑爷爷你可别跑,不然我这心里也放不下。”她说到后来时,眼圈有些发红了,不是平日威胁郑老道的模样,不过见她要哭,郑老道更是焦急得原地乱跳,有些着急想哄她,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哄起,平日这姑娘凶狠狠的样子,标准刀子嘴豆腐心,还真没见她哭过几回,可偏偏她一哭,自己就手足无措,没有哄小孩子的经历,只能哭丧着脸保证:“不逃不逃,乖绣儿别哭,郑爷爷不逃就是了。”他说完,看明绣抹了抹眼泪的样子,没有再继续哭下去,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过会儿要被人家綎针线的情景,后背又开始发麻起来,连原本已经冻到麻木的伤口,这会儿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周临渊看明绣恢复了精神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见郑老道活蹦乱跳的,就是受了伤,也没有精神萎靡,也更放心了些,这么一会儿功夫,开水已经是送来了,叶明俊帮着郑老道将后背沾了血的衣裳撕开,拿了帕子拧了热开水,替他将后背的血污洗了去,郑老道坐着浑身不自在,想扭动,又看明绣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又勉强忍住了。
他后背的伤口十分严重,从左肩头直直的卷到后腰处,幸亏砍得不深,没伤到骨头,只是一些皮ròu伤而已,瞧着吓人,不过却是没什么大碍,养两天就成了,只是伤口处已经是有些泛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周围皮肤却是苍白得厉害,叶明俊替他清理干净了,想了想,明绣又让他取了些白酒出来给他清了毒,原本以为这老头子害怕打针,被这酒一抹应该呼天抢地才是——以他平日完全没有丝毫大人长辈风范的情况看来,他是极有可能做出这样不要尊严的事情的,谁知出乎明绣众人意料之外的,白酒抹到他后背消毒时,郑老道笑嘻嘻的样子,没有哭得鼻涕眼泪纵横,倒是令明绣有些吃惊,多看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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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道被看得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自己平日确实没个长辈的样子,这会儿也难怪人家将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一般,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接过周临渊早就命人递来的干净衣裳,是件青色丝绸的,因怕粗布衣裳挂了他后背的伤口,特意拿的一件自己还没穿过的新衣裳递给他,老头子嫌弃了一阵,还没穿上,外头有人回话,说是大夫过来了。
进来的大夫约摸已经五十来岁左右,满头花白的头发挽在头顶上头,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裳,是被一个三大五粗的护卫一路半拖半挟在腋下弄过来,进门口时才将他放下,老大夫身子十分消瘦,身上背着的一个沉重黄梨木医药箱子,压得他背脊好像更弯了一些,他刚一被那汉子放下,就原地转了两圈,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丝儿没有因为奔跑而,显然一路都是被人这么请过来的,他身上大部份被挡得很好,腰下一截没有扫花,除此之外,浑身上下都沾了些雪沫子,唯有那干净的一块胳膊形状,十分引人注目,那大夫一被放下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就伸出手指,指着那手上还捆了绷带的汉子,气得眼珠子都险些滚落出眼眶来,面皮涨红,怒声道:“有rǔ斯文,有rǔ斯文!”
明绣看着好笑,却见到将大夫斜着挟进来的人,正是受了伤的杜铭,他这会儿身上还裹着纱布,许是一路跑过来,白色的纱布还在往外头渗着鲜血,幸亏精神看起来还算尚可,刚刚带着这大夫一路狂奔过来,这会儿面对大夫的指责,他开始呵呵傻笑了起来,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倒是让明绣头一回看清这已经认识许多年的老护卫来,这家伙也是一个拌猪吃老虎的,看他傻笑成这样子,心里指不定比谁都精明,那大夫看他这模样,气得半死,却是不好再继续指责下去,只能自个儿郁闷着,拿他没办法,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看到自己腰上一截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却是沾满了雪渣子,又气不打一处来,刚刚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要他来医诊病人,本来他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不便,走得就不快,也不知道这莽汉子前一刻还半死不活的,一听到这命令,立马就从c黄上跳了起来,挟了他就走,老头子一路的挣扎,跟他比起来,无异于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般,这辈子还从没这么丢人过,被人挟腋下给一路颠颠的弄了过来,一把老骨头都险些给他弄散了,一想到这些,又对杜铭怒目而视:“年轻人,不要以为你跑得快,这刀子可是有毒的!跑得快,你这伤口毒性就窜得快。”“老爷子,我知道您医术高超,刚刚都给我和我媳妇儿解了毒了,再说我不是考虑到您医者仁心,也怕您担忧病患了,一时焦急之下才用了不当的手段,反正您老心慈,又不会和我计较,就算毒窜得快,老爷子您也有办法的。”杜铭憨厚的笑了两声,一边还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抓了抓后脑久,一副表现得全是为别人着想不计感恩报答的模样,气得老大夫胡子都险些翘了起来,面对他这张笑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黑着脸朝郑老道那边走了过去。
明绣还真怕这老大夫支撑不住了,看他脸色青白的样子,简直是比受了伤的郑老道看起来情况还要糟,回头看到这大夫满身青色衣裳上头沾着的雪花,只余腰间那一块胳膊印特别干净,忍不住就想笑,瞪了憨笑的杜铭一眼,咬了咬嘴唇,这才回头冲这满脸不快,还喘着粗气的老大夫道:“大夫别跟他计较,他就这性子而已。”说完,还看了杜铭一眼,见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算好,才稍稍放心了一些,那老大夫余怒还未消,听明绣这么说,也不好同她一个小妇人计较,只是点了点头,看杜铭的神色还有些不善,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青白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被人带着跑这一阵子,杜铭跑着倒是活动了筋骨,一路跑来,这么大雪他也不冷,自己被人挟着,那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再加上紧张与羞愤,更是觉得寒冷,那雪沫子飘在身上,冻得他不住打冷颤,这会儿喝了热茶两只快冻得没了知觉的手才稍好了一些,一想到这些,他又瞪了杜铭一眼,跺了跺脚,双手在茶杯上头又捧了一阵,接了下人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才坐到了郑老道身边。
刚刚这大夫说那伤口有毒的时候,明绣心里就害怕,看到郑老道那伤口不正常的黑紫色,老大夫看过,果然说是中了毒,幸亏郑老道内力好,一路夸来跑去的,这毒也没扩散,反倒都被他凝固在伤口那一块儿,他自个儿早就察觉了的,有了防范,并不严重,至少比起杜铭等人的情况来说,伤口看着虽然大和吓人,但是实际还不如杜铭严重,老大夫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老头子身体好,一边心里却是有些忐忑,叶家的情况这附近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叶家兄妹也是有名的好人,平日对乡亲们也是多有帮助,也不知道从哪儿惹来了这些祸事儿,说不定人家是看他们家有钱,来了些劫财的强人,叶家家大业大也这么多人受伤,不知道会不会其它村子里也会受此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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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绣不知道大夫心里的胡思乱想,只是看他脸色凝重,不由有些担心,连忙开口问:“大夫,我家郑爷爷这伤……”
“老爷子这身体倒是好,比起某些只知道会出蛮力的人,好了许多,没有大碍的,夫人请放心就是。”老大夫还在对刚刚杜铭的冒犯耿耿于怀,说话时意有所指的恨恨瞪了他一眼,又冷哼了一声,小心的替郑老道放出后背的黑色毒血,又清理了剩余的毒素,这伤口瞧着吓人,不过这老大夫也没要提fèng针,本来郑老道练武之人恢复力就不错,再多加针线进去,说不定容易感染发炎,到时反倒麻烦,郑老道松了很大一口气,看着这瘦弱的小老头子,豪迈的拍了拍人家的肩膀,险些将人家给拍得趴在了椅子上头,这才拿了周临渊的衣裳,钻进后头厕所去换了。
“今日就劳烦大夫在叶家住一晚吧,我们这儿受伤的人多,又是中了毒,怕半夜有个什么事儿,还要劳烦您老人家呢。”明绣虽然听他说郑老道没什么大碍,但心里仍旧是放心不下,因此开口让这老大夫留下来,一想到那些黑衣人,不止是手段毒辣,而且还在刀上抹了毒药,简直是心肠狠厉,就恨得牙痒痒的,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因此提议让这老大夫在叶家住下来,这会儿她倒是觉得自己家里住着虽好,可到底还是不如京城方便,一个命令,御医院里的老头子们一天到晚的待命,比现在这么多人受伤,却只得一个医术好些的老头子守着,来得要方便许多。
老大夫一听明绣这话,本能的就想拒绝,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老夫年老体迈,恐怕不能胜任这事儿。”叶家人强人来,这么多人还受伤,万一人家又去而复返可怎么了得,就算人家不回来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今日折腾了一天了,上午被人请过来之后,到现在还没歇一下,就除了刚刚喝的那口热茶,肚腹里还没进过东西,他年纪大了,这样下去吃不消,银子虽然好赚,可也要有命去享用才成。
“大夫何必过谦,这十里八乡您的医术都是出名的,今日还请多加费心,我自不会亏待了您。”明绣冲他微微笑了笑,这会儿自己这儿许多人都受了伤,自然是不能放他离去,尤其是受伤的人还中了毒,他要一走,半夜出了什么事儿,她再找人可就不方便了。
那老大夫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当下就变了变,勉强笑了笑,还想拒绝,明绣却是坐在沙发上头,温和的冲他笑了笑:“大夫果真要走?”
听她这么一问,那老大夫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原本看样子明绣是不会放他离开的,谁知明绣见他不愿意留下,反倒是笑了出来,十分客气道:“既然大夫要走,咱们也不好强留,杜铭,你就好好儿的送这位老人家先下山去吧。”她说完,仰头看了傻笑不已的杜铭一眼,说到好好儿的送他下山时,故意咬重了字,那老大夫一听那傻大个儿点头,又憨笑了两声,就觉得后背发麻,要是自己这么一路被他挟下山去,估计这了一辈子的形象也得毁了,当下脸色大变,表情有些不好看,却是说不出话来。
郑老道穿了衣裳出来时,正好就听到明绣乖巧的模样,一副为老大夫着想的心情,当下笑得肠子打结,看着那老头子一脸不满的模样,更是笑得厉害,也顾不得后背的伤势,刚刚才包扎好了,就趴坐在椅子上头笑。
“夫人客气了,老朽自己一个人去回去就了。”刚刚才说过自己身子不好,这会儿老大夫一时间都找不到借口回绝明绣的好意,看她笑意呤呤的模样,硬着头皮拒绝。
“管你废话这么多!”周临渊今日担心受怕,这会儿好不容易放心下来,却见这老头子看病也推三阻四,早不耐烦了,他一向是个霸道任性的人,这两年虽然性子收敛了一些,可是骨子里到底没变,见老头子不住拒绝,忍不住就冷笑了两声:“如果不愿意留下来看病,那么就当做乱党,一并扭了送官府去,拿二叔的贴子,我倒是不相信,这县令还敢徇私枉法了!”
恐怕是这群幕后的人早知道这些野兽与叶家关系的存在,所以想进山搜捕它们呢,只是这小黑也贼精,还知道化整为零的策略,不止是自己等成年猛兽分成几股,还将这小小黑给送了过来,让明绣帮它养着,自己则是带着野兽群躲来躲去,没让这群黑衣人给逮着,估计这人兽之间仇恨也大发了,今日一副不死不休的结局,他去时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那匹黑色的豹子危险异常的站在最高处看着他,那时冷冷的眼神,一副随时欲择人而噬的模样,现在想起他心里还有些犯怵,那儿情景也十分恐怖,野兽们有死伤,可是黑衣人几乎是全灭,看得他这样一个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见识了多少情景的人险些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