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原师长在总结前21天的防御作战时说道:“这21天虽然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战斗,但也进行了十几次小规模的交锋。在与美军主力及其帮凶的对抗中,我们初步了解了敌人的性格,掌握了其进攻的基本规律和特点。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一次实战中的练兵,为接下来的作战行动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正是因为我军创造性地将坑道作业发挥到了极致,逐步抵消了美军的装备优势,使得战线始终稳定在“三八线”附近的南北地区。对此,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在报告中失望地写道:“按照我们目前的作战方式,至少需要20年才能推进到鸭绿江。”
志愿军为坚持持久作战,巩固已有阵地,创造性地建成了以坑道工事为骨干、同野战工事相结合的,支撑点式的坚固防御体系。从由带机动性质的积极防御,转为带坚守性质的积极防御;由主要用于坚守战线、消耗敌人的阵地防御,逐渐转向以歼灭敌人为主的阵地进攻。
随着阵地的不断巩固,中朝人民军队在打小歼灭战的思想指导下,袭击和伏击“联合国军”,抢占中间地带,夺取其突出的前沿阵地和支撑点,并逐渐扩大作战规模。
1951年10月,“联合国军”发动秋季攻势,英联邦师对志愿军,第64军第119师坚守的,马良山阵地和216.8高地发起猛攻。这两处阵地每天都遭到,一两万发炮弹的轰炸。志愿军坚守216.8高地的一个连,依托马蹄形坑道工事,在一天内扛住了美军3万余发炮弹的轰击,击退美军步兵21次冲锋,歼敌700余人,自身却只伤亡了21人。
交战过程中,马良山表面阵地曾5次丢失,每次丢失后,191师都利用坑道再次夺回。英军28旅指挥官对这样的战果很不满,再一次对马良山志愿军的坑道工事展开进攻,但在丢下1740具尸体后被迫撤退。
志愿军191师在马良山两次坑道战中,共计毙伤俘虏美英军4340人,击落飞机14架,击毁坦克6辆。
1951年冬天,志愿军第12军奉命,接替金城地区的防务,时值严冬,天寒地冻,土石坚硬。由于缺乏炸药,加之敌机不断轰炸,坑道工事的构筑变得异常艰难。内有坚石,外有炮火,起初,只有丁子镐和铁锹的战士,每人每天只能掘进十几厘米。
如此速度不要说筑城,就连猫耳洞都挖不出来。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第35师一位矿工出身的,副部长王锁昌,琢磨出来了一个好办法。时任第12军第35师,作战科科长的狄循老人,曾在阵地上见过王锁昌,率战士修筑坑道。
王锁昌根据自己挖矿的经验,摸索出从石缝中,找突破点的掘进方法。大家分组倒班的施工方式,利用弹药箱和敌人炮弹皮等材料,制造工事等,这些方法极大地提高了施工进度。仅用40天,就打穿了一条近百米,一人高的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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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锁昌指挥他这个班打坑道,用阵地上的弹药箱,做的小车子,三个人一个小组,几个小组轮流,人休息,工具不休息。李师长听了介绍,很受感动。说他的经验很值得推广。
第12军第35师在前沿阵地召开筑城会议,推广王锁昌摸索出来的作业经验。还给王锁昌班修筑的坑道,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红旗洞。
一时间,在朝鲜延绵数百公里的正面战线上,一场不分昼夜,热火朝天的筑城竞赛展开了。
在抗美援朝战争后期,利用坑道来规避敌军锋芒并有效反击,成为我军的一项重要战术。在进攻作战中,志愿军可以依托坑道作为进攻的出发阵地,将兵力和武器隐蔽集中于前沿阵地的坑道中,这样不仅缩短了冲锋的距离,减少了冲锋过程中的伤亡,还能保持进攻的突然性和主动性。
在防御作战中,即便敌军占领了表面阵地,志愿军依然可以凭借坑道作为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反击的出发点,有效躲避敌军航空、炮兵和装甲部队的火力打击。同时,志愿军还能通过坑道派出小分队主动出击,不断袭扰地表的敌军,破坏其工事。
坑道虽然是固定的,但志愿军的战术却十分灵活。面对敌人进攻时,志愿军根据敌军兵力规模、攻击强度以及前进方向等因素,灵活应对。结合敌方火力准备、步兵攻击、阵地占领和突入等多种情况,志愿军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坑道攻防战法。
坑道战的那段日子里,美国人在上面打炮,中国人在地下放炮(打洞)?,整个防御阵地内,隆隆爆炸声日夜不停,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举钎,进行着战场建设。
这些地下坑道的95%是由步兵部队挖掘的,主要工具是十字镐、锤子、钎子和锹。由于在岩石上施工困难,志司(志愿军司令部)紧急从国内运来专用的风镐、混凝土搅拌机、气体压缩机等机械,加快了挖掘速度。
战士们也想尽一切办法制造挖掘工具。阵地上有许多美军轰炸后留下的钢铁弹片,许多部队就搭起铁匠炉,用废弹片制造挖掘工具。仅志愿军第12军就建造了40多座铁匠炉,打制了1.6万件新工具,修理工具7.5万件。由于机械化器材严重不足,志愿军战士不得不靠抬筐和小翻斗车从坑道往外运土。
开始建造地下坑道时,志愿军还是以班、排为单位修筑自用的猫耳洞或山洞掩体部,没有考虑到攻势作战的问题。后来坑道越挖越深,并相互连接起来,逐渐将几个山岗和高地连成一片。通过这些地下坑道,战士们可以快速机动到危险的防御地段,这就构成了地面和地下相结合的稳固防御体系。
世界战争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卓有成效的坑道防御网。一个以坑道工事为骨干、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在北朝鲜逐步形成了。在这些地下坑道中,射击工事、交通壕、干道、支道等作战设施一应俱全,连宿舍、饭厅、厕所,甚至礼堂都被中国军队搬入了巨大的山脉中。
至1952年5月,在横贯朝鲜半岛中部250千米的整个正面防线上,志愿军共挖掘坑道7789条、长198.7千米,朝鲜人民军挖掘坑道1730条、长88.3千米。整个正面战线宽约10千米的纵深范围内,构成了坚固的“地下长城”,基本形成以坑道为骨干、各种野战工事相结合的支撑点式防御体系。
志司还下令沿中和、沙里院、伊川、淮阳一线建立“第二防御地带”其核心也是深挖堑壕和坑道,并在该防线部署更多的志愿军部队。至当年8月“第二防御地带”基本完成。
此时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已在三八线以北挖掘了总长约500千米的坑道以及650千米的堑壕和可通行车辆的交通壕,也就是说在每千米的正面就有2千米长的坑道工事,仅中、朝军民从地下挖出的土方就超过200万立方米。
此后志愿军实施防御作战,就有了比较坚固的阵地依托。
这些完善的地下坑道和交通线大都集中在朝鲜中部的山区。美军装甲部队只能通过几条有限的走廊向北进攻,而走廊两侧的制高点均在志愿军坑道工事的控制之下。
志愿军在每座山上都建有堡垒,并挖有大量两层以上的坑道。所有地下坑道都有各自的任务,各条坑道组成了地下网络的主体。坑道顶部距离地面约50~70米,可承受航空炸弹和大口径炮弹的打击。每条坑道都设有秘密火力点。
机枪和反坦克武器配置在坑道内或木质、石质和土质火力点内。同时志愿军还挖掘供掷弹筒手和狙击手专用的地下掩体,在每个火力点和防御枢纽之间都建有地下交通壕。
在某些高地的地下坑道内建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往后方,另一个则通往前线。随着战争日益残酷,志愿军提升了坑道的净空,开凿了更宽的交通壕,挖掘了更动更加灵活。
志愿军在地下坑道内设有专门的火炮阵地。当然从地下开炮是十分困难的,不但射界受到严格限制,炮口喷出的火药气体存留在工事内也令人窒息。为此志愿军设计出四通八达的“坑道炮网”,需要打击敌人时将火炮从遮蔽和机动坑道推到开阔的发射阵地,对敌进行急速射后再迅速拉回地下坑道,送到另一个坑道口继续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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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坑道可承受500~1000千克炸弹的直接攻击。里面还安排有人员住所及食品储备处、弹药库,在山顶还设立了炮兵观察哨。
平时志愿军在坑道外的地面阵地上只设几个观察哨,放几个狙击手。火炮预先算好射击诸元。美军阵地上稍有动作,志愿军就用榴弹炮、迫击炮隔着山头猛轰。观察哨修正弹着点。美军攻击前实施炮火覆盖时,志愿军便隐藏在坑道内。当敌人的炮火一延伸,志愿军便迅速经交通壕占领阵位,等待敌人发起集群冲击。
1952年6月13日志愿军第12军的一个连利用坑道火力点,在几小时的战斗中就消灭了美第7步兵师120多名官兵。战斗经验表明,以营连为单位建立的地面——地下防御系统是十分合理的。
实际上志愿军前线每个营掌握的坑道长度都在500~600米,而且都有自己的地面和地下防御区。每个营、连又建立了10~12个独立的观察所以控制各个战术要点,还为指挥员提供了面积在100~120平方米的地下空间。
用作指挥所和观察所的坑道宽1.2~1.5米,坑道上面的覆盖层厚2~2.5米,并严格伪装。1953年后为防美军细菌武器打击,志愿军还建立了密封坑道,指挥员乘坐的嘎斯-69吉普车也能在地下专用坑道里行驶。
志愿军的战时生存问题得到缓解后,持久作战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由于美军经常用凝固汽油弹和机枪攻击志愿军的仓库,因此到1952年上半年志愿军几乎将所有前沿兵站仓库置于地下坑道内。
起初储藏的弹药食品直接堆放在坑道战斗工事内,导致狭窄的坑道出现堵塞,战时无法进行兵力机动,为此志愿军又在主坑道旁边再开挖一些副洞和专门用于存放战备物资、有生力量的坑道,包括寝室、厨房、食堂、澡堂、弹药库、食品库、水井等。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志愿军发现构建于岩石之下的坑道洞库最坚固,而在夯实的土层下开挖的土洞库则抗打击力不够。在开城附近的平原地带,志愿军的坑道土洞库虽能抵挡凝固汽油弹的攻击,但在雨天却很容易漏水坍塌。技术人员又为这些地下仓库设计了标准型排水系统。
在山区地带,废弃的矿洞是建造仓库的理想场所。位于楠亭里附近的一个矿洞修整后可储存600车皮弹药。1951年5月8日该仓库在一次空袭中遭受美军飞机368架次的攻击,未有任何损失。
在坑道里长期生活绝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在美军持续不停的炮击和空袭下,志愿军部队往往要在黑暗的坑道内隐蔽数周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多天无法见到阳光”。因此怎样对付洞中的黑暗就成为志愿军的大事。
战士们把手边所能找到的东西都改造为油灯,如在搪瓷碗、茶缸、罐头盒、炮弹壳等容器内加上一条棉花搓成的灯芯,灌满豆油,就成了灯。在长60米的坑道内至少需8盏油灯,30盏油灯足可照亮一整条地下通道。
然而一个营的部队平均要把守16条堑壕和坑道,每月需200千克食油才能确保油灯持续燃烧,每个军每月则需要50吨。志愿军本来就没有足够的食油用于部队伙食,更不用说照明了。
到了夏季,志愿军战士待在闷热的坑道内饱受缺水的煎熬。三八线一带的水源地都远离部队的坑道,却距美军阵地较近,而美军火力封锁严密。志愿军后勤部队竭力为坚守部队提供饮用水和水果。
在1953年上甘岭战役的坑道战阶段,志司专门强调:“谁能送进坑道一个苹果,就给记二等功!”为缓解水源压力,部队开始在坑道内修建贮水池和水槽,并趁着冬季封河从江面上切割大量冰块,储存在地下冰库内。
志愿军在坑道作战中也借鉴了一些运动战的模式,即“太阳是美国鬼子的,月亮是志愿军的”。由于志愿军缺乏空中支援,因此所有作战行动都在夜间实施,白天则隐蔽在深深的黑暗之中。
但在缺乏日照的情况下,战士们大都染上了严重的维生素缺乏症。食物几乎全都是炒面,而且无法在白天进行户外活动,由此缺乏维生素H,造成许多战士患上慢性夜盲症,晚上经常需要几个人手拉着手,摸索着上岗,作战大受影响。
这种情况引起了志愿军后勤部门的警觉。他们紧急调运了大量花生、黄豆、蛋粉和猪肝,但是“因为数量少,部队多,一时难以奏效”。后来朝鲜老百姓为志愿军提供了一种通过复杂蒸馏过程提取的专治夜盲症的草药,名为“松针汤”。
“松针汤”不加糖时极为苦涩,但饮用一周后可恢复夜间视力。我国还运来一大批鱼肝油,才使前线战士治好了夜盲症。
1952年8月4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常务委员会:“吃的问题,也就是保证给养的问题,很久不能解决。当时不晓得挖洞子,把粮食放在洞子里。现在晓得了,每个师都有3个月粮食,都有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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