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邦医院是一家中外合资医院,我再熟悉不过,大多数人的始发和终点站都会在这样的地方,只不过出发时是自己一个人在哭泣,到达终点后送行的人为你落泪。
我边走边向一个个房间里张望着,都不见安稳的身影,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记不清他的办公室在哪,此时迎面遇见一位护士。
我问道:“您好,请问安稳的办公室在哪?”
护士迟疑着:“安稳?”
我补充说:“从美国回来的,研究神经内科的专家。”
护士想了想:“你说的是安教授吧?”
我阖首说:“对对,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护士答道:“他不在这栋楼,在对面的科研中心。”
我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看见窗外的一座白色五层小楼。
我说声谢谢,走向楼梯口。
科研中心三层的一间干净整洁的病房里,中年关键,就是2018年的我,闭着眼睛安祥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周围的医疗仪器上显示着各项生理指标,床头柜上放着那个乔丹玩偶和一束鲜花。
安稳站在床头凝望了许久,镜片后的眼眶有些红润,这时一名护士进来:“安教授,赵主任有事找您。”
“好,照顾好病人,发现任何细微的变化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护士回答:“您放心吧。”
安稳转身走了。
科研中心的三层走廊,我正走着,抬头看见安稳走进一间办公室,我莫名地有些激动,抬手刚要喊又停住,悄悄来到门外。
安稳走进来,见赵主任坐在沙发上,说:“赵主任,你找我?”
赵主任就是当年给我做核磁检查的那位赵医生。
赵主任说:“老安,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安稳坐下,微微皱了皱眉:“再给我一段时间,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
赵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老安,接受现实吧,一年前的手术失败了,患者大部分脑组织已经死亡,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我听到这一个趔趄,呼吸变得急促,扶着墙继续听着。
安稳回答:“我不会放弃的,请院里再给我一些时间。”
赵主任说:“不是院里不支持,一年了,你为这个病人承担了治疗所需的全部费用以维持他的生命,这样做值得吗?”
安稳说:“值得,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绝不会放弃的。”
赵主任叹了口气:“好吧,最后再给你三个月时间(起身拍了拍安稳的肩膀)保重。”(转身出门)
赵主任的话解开了我内心的谜团,我步履瞒珊地来到特殊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幕墙看见床上躺着的自己——中年关键,我双手扒着玻璃,嘴唇颤抖着,那是我吗。。。我已经。。。,此刻我已泪流满面,原来重返青春的经历都是臆想,历史根本就没有重写,而真正的我早已成为植物人,那这个躯壳又是谁呢?我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体里,这个噩梦一定还没有醒来。
我疯了般捶打自己的身体,抽打嘴巴,抓着头发,把经过的护士吓得不轻问:“先生,您没事吧?”
我急忙停下:“哦,没事。”
护士问:“您是来看望病人的吗?”
我摇摇头擦干泪水,最后凝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我”,转身走开。
这时,安稳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撞见护士问:“怎么了?”
护士说:“有个人感觉怪怪的,一直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病人,好像还哭了。”
安稳问:“人在哪?”
护士指指远处,我的身影在走廊尽头转过弯消失了,安稳凝望着思索着什么。
德邦医院的氛围过于压抑,而十几公里外的鹏城大学则是另一番景象。
篮球场一侧的树荫下,成思寒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看着手机,这时,关晓羽和一个长发帅哥走到来。
关晓羽踢了一下成思寒的脚:“叫我来干嘛,不知道我在图书馆看书呢。”
成思寒不耐烦地抬起头“泡妞就泡妞,拿看书当什么幌子。。。”,看见长发帅哥,问:“这是。。。”
关晓羽说:“安琦啊,这学期刚从美国转来的。”
成思寒竖起眉头:“美国,我怎么不知道?”
关晓羽戏谑地回道:“这学期你上过课吗,知道就怪了。”
安琦向成思寒伸出手,说:“你好,叫我Arthur吧。”
成思寒拉着安琦的手站起来:“手劲可以啊,练过?”
关晓羽:“安琦可是UCLA的,威少的母校,还参加过NCAA呢。”
安琦儒雅地笑笑:“我的打法更像另一位学长,凯文·乐福。”
成思寒打趣道:“那你不在美国等着参加NBA选秀,来我们这干吗?”
安琦说:“我爸爸希望回国发展事业,全家都搬回来了。”
成思寒回道:“噢,祖国人民欢迎你。”
成思寒与安琦再次握手,安琦笑着说:“你就是“大雕”吧。“
成思寒白了一眼关晓羽,这时,栗娜和一个戴着圆圆眼镜的年轻姑娘走过来,俩人手里各拿着两个冰淇淋。
栗娜说:“思寒。”
成思寒望着圆眼镜姑娘,问:“这又是。。。”
栗娜说:“这是安静,咱班新转来的。”
安静声音甜雅地说:“叫我Angel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