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站定身子,几个平日里伶俐的女工已经一阵风似得围了上来,有人接过她的茶篓的,有人赶紧端来茶水的,还有人见这些都赶不上趟,赶紧用自己的毛巾铺在石头上,拉她坐下。
王四娘对这套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笑着摆了摆手:“茶,一会再喝。今个天气不错,正是开采新茶的好日子。这次的明前茶,一旗一枪。这茶要预备着进献给老爷,或自用,或者老爷送人用,大伙可得仔细着办差。”
“四姐您说什么呢,别说是老爷要用得茶,就是有您老人家在这里坐镇,咱们姐妹还敢不尽心竭力吗?”内中一个女茶工满面堆笑说道,“您在这里歇歇,我们这就动手采茶。”
“这怎么行。”王四娘人极聪明,虽然和赵老爷接触不多,但是耳闻目睹的几件事,知道这位老爷对下人擅做威福的事情十分反感,所以平日里很是小心。她站起身来,“大伙动手吧,采了茶,晚上还要连夜炒制呢。大伙加把劲。”
“好嘞。”一干女工一起应承。
采茶要在中午时分开始,过早过迟都不合适,采摘下去,还有静置一个半时辰再开始炒制,采摘下来的新鲜茶叶一般是不放过夜。17世纪的炒茶工艺已经和后世相差无几,唯一的缺点是没有电锅,控制温度比较难,因而炒制茶叶就愈发依赖工人的经验。好在去年的浙北大灾,灾民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炒茶的高手师傅要弄到了二个。王四娘的手艺勉强还算可以。给负责炒茶的师傅打个下手。所以每天王四娘带着女茶工们都要忙活到下半夜才能睡觉。
炒制出来的杭州新茶是作为杭州站的特供为办公厅提供的。赵引弓这也算是为元老院做贡献。为自己在元老院里刷点信任度。
虽说是“特供”的茶叶,以元老院的一贯吝啬作风,也得是一旗一枪的那种。王四娘采茶算个能手,眼疾手快。一边采一边还要教导身边几个生手:“要用手指去揪,不要用指甲掐!”
采茶工作十分辛苦,春日的阳光虽然和煦,长久晒在身上也让人觉得燥热难当――何况她们还是在密不透风的茶树丛中,一站一二个时辰,手眼不停的劳作,没一会就已经浑身大汗淋漓了。连续不断的干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有几个体弱的已经满脸通红,不时停下喘息了。
“喝几口水喘一喘!别停下,马上赶上来!”王四娘一边手脚不停,一边还督促着开始落后的女工。
作为打头得,王四娘有权安排休息时间,但是她不会轻易喊停。每个小组都有每天的工作定额,不但要保量还得保质。而这个工作量大致是勉强才能完成的程度。
她的这个小组,虽然有熟手,但是生手也不少。如果不拼命的催赶,在天黑收工前根本完不成采摘定额。而每天采摘下来的茶叶都要送到炒茶间去处理――炒茶师傅也有自己的工作定额的,不能及时送交足额的茶业,整个环节都会脱下。考核起来,全组都要扣月钱。她自己作为“打头的”损失更大:除了月钱之外还要扣管理津贴。若是一直不能完成考虑,自己的打头的位置也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