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省拨来一百万纸币,银币可只有二十万。我又不能把这二十万银币都捂着不用。银币回笼速度有多快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老百姓一开始是不会信用纸币的,一到手就会兑成银元或者购买实物。我们说了通兑通用,万一库存银元不够怎么办?这给纸币信用打击可是非常大得!”
孟贤放下酒杯,说道:“老刘,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币制改革是件难度很大的事情,你担心的事情,我们财经部门都有具体的金融手段作为应对,企划院也从经济上面做有预案。但是仅仅靠着市场金融运作就想用纸币取代白银的货币地位,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建立法币体系,是必需借助行政力量的推行的。少不得要动刀枪。说到底,现代货币的流通靠得就是政府的信用――换而言之就是政府的暴力。我们现在搞得通兑通用其实是一种安慰剂,只是为了减轻纸币发行的阻力。咱们要讲信用,可也不能把自己都给忽悠进去了。”
刘翔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裸,他很吃力的说:“这么说……”
“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孟贤一笑,“我在广州多年,这大明治下的百姓,绝大多数只能算是温饱,家无隔宿之粮是他们经济能力的最好写照。一个大铺子的资深店伙,每个月工资不过一二两银子。就这,已经算是市民中较为富裕的阶层了。所谓兑换压力,主要是集中在持有大量白银的商人和地主缙绅。你把他们搞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具体的措施呢?”刘翔问道。
“实施方案还没有最后定稿。不过陈策很快就会到广州来,他会带来全套的实施方案。要往细节一点说,肯定会用到税务部门――虽说干预你的行政工作不太合适,但是税务部门最好能尽快健全起来。”
“这个我的确考虑过,毕竟征税才是正常的财政收入源泉,不能总靠抄家和拨款过日子。”
“抄家这个财我们是一定要发的,什么时候发由你掌握。但是税收确实迫在眉睫的事情,”孟贤说,“农业税涉及的问题比较复杂,我看我们可以先从商税入手。你进城之后取消了各种陋规,商人们只负担正税――这税收额度简直可笑。我们得赶快调整税率,开征新税种,不然他们习惯了低税收,以后再推行可就不那么和谐了。”
曾卷今天起得很晚――昨晚他帮着家里做香蜡,忙到四更天才睡。自从髡人进了城,原本温吞水一般的香烛生意突然好了起来,在这动荡变换的世间,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不安定感让许多人乞求于神佛的保佑,赶着买了香烛去求神拜佛,回来少不得在祠堂的祖宗灵位前也燃香祷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儿孙。
沾了髡人进城的光,曾卷家原本欠香料店、油蜡店的账总算能还上一部分,曾卷去拿货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多少也好看了些。曾卷想要了很久的一顶新帽子,他娘也答应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