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祁连雪,滚滚疏勒河,队伍经过短暂的补给后便上路,此时天气已多热而干燥。
雄浑苍茫的祁连山峰峦叠嶂,似一道道黛青的纱幔绵延起伏于云海间,阳光融化的祁连山冰川雪岭汇聚成一条条河流,从祁连山北麓西行,冰川雪山、森林草原、丹霞丘陵、沼泽湿地、绿洲沃野、如画山村、湖泊苇溪,与中原不同。
各国使臣、将士、商贾、僧侣络绎不绝,队伍在其中并不突出,过山丹天马场,向西,赶了一天,终于到达甘州,因已无法进城,便在城外一寺院安歇。
慕容恭不在,舒诀、安仁诚商议要事便没有叫独孤小毅。
独孤小毅倒也不在意,便在寺中闲逛,等到半盏茶功夫回去,舒诀、安仁诚正出来,与独孤小毅道:“苏萨已叛,被狐狸杀了。”
独孤小毅不免诧异,安仁诚恨道:“万料不到竟是他,亏是敬贞与他一路,他为何而叛。”
舒诀:“据沙狐密报,他本是阿里安插在将军身边的棋子。”
三人于寺中凉亭歇凉,神色各异:“怪道他这多年一心想交往容真大师,原来如此!”
舒诀亦点头:“大师现在高昌国内,将军放话出来说要敬贞前往高昌国联大师,他便以为是欲借僧军起事,想逃去高昌,被狐狸劫杀,便是这样。”
安仁诚道:“曹延恭未必会帮太子,高昌那边的援军却已行了。”
舒诀蔑笑:“二皇子与左妃倒快的很,刘司徒和李从翰现把持朝政,太子如今处境,实为艰难。”
安仁诚想起一个人,不由得叹息:“公主好不容易传出信来,唉,只盼阿彦能救回她罢。”
舒诀没有接话,因为在座三人其实都并不深信尉迟彦能救回灵月公主,在于阗国势、先皇嘱托和灵月公主之间选择,那活泼美丽的公主从来不在慕容恭的考虑范围内,好在一路行来,以木青之名行商,倒颇为顺畅。
慕容恭、李敬贞与一位白肤褐眼的英俊男子在园中喝酒,那男子十分高大、英俊,面部轮廓十分立体,高鼻深目,与慕容恭有着三分相似,服饰亦十分考究。只听那男子耐心解释:“这次真不能怪我,我在大王面前时已尽了全力,曹司马那里,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慕容恭微笑,姿态优雅而从容,浑不在意:“不见,阿朗,我今日来见你,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这次匆忙,义父那里,只能下次来看他老人家了,我在中原带回来的小礼物,笑纳义父义母的,你替我捎给他们。”
慕容朗半信半疑:“老实说,你回去有什么胜算,你的军权可是已被李从翰夺了。”
慕容恭:“刘复欲借穆萨东来复仇之名,激我集结僧军,一网打尽,想法挺大胆,只是,相信有人比我更不想要那人归来。”
慕容朗触眉,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喀喇汗皇帝阿里?”
李敬贞接口道来:“这个消息已在于阗传播开来,语势早已改变,全国皆知刘司徒和李从翰夺权不正,欲杀太子另立新君了。”
慕容朗伸出手指:“我原想亲自陪你走一趟,你这招高明,刘司徒想要偷天换日,怕是不容易,这只是你的前戏吧,要夺位,民间舆论算什么。”
慕容恭缓缓起身,目深且远:“且看,穆萨若借绿林军西势东来,只怕西域才真的要换天了。”
慕容朗手中的哈密瓜“啪”一声掉在桌上,惊惑不信:“你是在说笑吧!”
忽有侍从来报,慕容朗不得不起身去处理公务,偌大的花园中只剩下两人。
李敬贞跪下请罪:“将军,咱们?”
慕容恭制止:“敬贞,明日你便动身。”
李敬贞领命:“是。”想起一事,又补充:“灵月公主被捉往巴拉萨衮,曹司马派了翟绍协助,圣天公主虽已说服曹司马,但敦煌王!”
不久,慕容朗亲来,将一封书信递给慕容恭:“大姐这信来了两日了,这次确实帮不了你,你。”
慕容恭微笑:“大姐好好得当王后就行,曹家、尉迟家的事,慕容家何必探浑水,你去宫中替我谢谢大姐,只是,要让敦煌王知道你站在曹司马那边,是好事吗?”
慕容朗哂笑:“你也知道,咱们家一向低调,出了大姐,在四大家族中亦只能排第二,我省得。”
于阗皇宫最巍峨辉煌的主殿内,宫人们神色紧绷,金册殿那宝座上的年轻太子亦十分不安稳,觑眼瞧着面前的皱折,已是精疲力尽。
自父皇驾崩以来,秘不发丧,奇异诡谲的宫廷争斗摆到了台面上,左妃借堂兄禁卫闯进金册殿,揭发父皇死讯,朝野震惊,百官皆怒骂自己不行仁孝。
司徒刘复、都督樊异借机发难,金册殿差点成了修罗场。母后拿出传位圣旨名正言顺,却被李从翰妖言伪造,门下、尚书、内省分为三派,以刘复、左都督樊异、户部所代表为一派,数自己多年劣迹,行为外强中干,欲改立有军功的二皇子为新君。
另一派以吏部尚书岳丈李哲首先向刘复等人发难,礼、刑、工部官员又为一派,其余文人清流、酸儒唯稳,互不占边,文臣、武将日日朝会争斗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