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公主想起孙贵妃近日劝言,冷笑讥讽:“与人学舌有甚用,自甘下贱,她近日倒多得意。”周围仆婢皆不敢直言。
安成数日不出宫,欲放松心境,多与田凝之、阎文妤等女官在昭文馆听讲,偶去国子学各种比试当评判。
国子学为历朝专供官吏子孙学习儒家经艺之地,下设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律学五院,其中以只招收进士、明经两学科的太学院和四门学院人数最多,除太学外四院,只收年龄十四至十九的少男少女。儒经共九部,分大中小三经,诸学子至少需择两部修习,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为必修。
太学院今所收学生数百,皆为本朝皇亲国戚或三品以上官吏子孙,四门学人数过千,皆为在京七品以上官吏子孙。
太宗重文,国子学仍收庶人中未满十五的优秀俊才,经当朝贤者名仕举荐后,初可进四门院。学内设有旬考、岁考、毕业考,四门学院历试成绩拔优者,择入太学院;反之,太学院历差者,则转入四门院。
满四年毕业考试成绩优异者,经师者、学院考核,可由国子监祭酒选学子三十名直接参加科举殿试。
这日,旬试开榜,钱惟演刚入国子学月余,便拔得头筹,一时颇有盛名,连父皇亦曾在宫宴中点名表扬。
安成素不喜此人,文采虽盛,却并无文人风骨,陈袆柔枉死,灵堂之上,亲派傲雪前去送行,那女子死得太过冤屈。
幽居数日,决定去安岳王府,当然在这之前,得去见萧挞揽。
萧挞揽自车旁向安成回话:“那女子模样不甚清楚,实在对不住,公主!”
安成听罢,点头:“多谢,那本宫先回了。”
萧挞揽道:“公主出外,最好多带些禁卫。”
安成遂笑:“该来的总要来的,无事。”
车马行了几条街,欲过长桥,兰屏不由得皱眉:“公主,那辽人已跟了咱们许久了。”
安成挑帘望之,那人终于快马赶来,在马上向安成行礼,禁卫拔剑欲击,拂止。
萧千月有些为难,仍向安成道:“公主,在下无别的意思,追来只是想问,可知丁姑娘下落?”
安成便知那日阿离未被不相干之人撞见,遂问:“你找阿离有何事?”
这话,萧千月可不好回答,支吾半天,蹦出一句:“我就想问她一句,她可是心仪那姓丁的。”
安成知是丁浪,摇头:“应该不是,阿离是有婚约的。”
萧千月本欲再问,车马已行,只得作罢,兰屏不解:“公主,您何必与这人说那么多?”
安成心不在焉:“是吗?”
萧繁隐于人群中,一直与车马同行,禁卫林立,几番试探,都被逼退,终无无下手时机,只得作罢,狂奔榄山,恨声长啸,王命难违,禁卫围困榄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扶摇亦或者已死!
德昭招呼安成吃糕点,自行饮茶:“陈袆柔冤死,只是那地方,先皇生前已有旨,此后不得进入,安成,皇兄定会将她揪出。”
安成言谢:“多谢皇兄,安成总归无事,也不急。”
德昭一笑:“你再耐心等几日。”
安成点头,却见德昭始终愁眉不展,德昭言无事,留安成吃中饭,两人闲聊诸事,忽有人来报:“王爷,西宫崔公公来了。”
德昭起身:“快请。”
白眉公公进门,便向两人行了礼,免之,德昭问:“公公来,为何事?”
崔公公走得急促,擦汗道:“王爷,皇姨昨日未归,娘娘今早得知,十分着急,特来请你帮寻。”
德昭、安成皆惊,细问:“公公细细说来,皇姨具体何时失踪的?”
崔公公向门外招呼:“阎姑娘与老奴一起来的,快来跟王爷回话。”
阎文璟方近,神色焦急伤心,向德昭、安成行了个礼:“皇姨昨日晌午与我分别,我,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德昭问:“你们有谈些什么,她可有透露会去哪里?”
阎文璟偷偷看一眼安成,才答道:“我们也没特别闲聊,就聊起那日榄山宴会,皇姨说,她好像见过行踪诡异的女子,不知,不知是不是谋害公主的那人,但我,我不知她去了哪里啊。”
德昭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罢,崔公公,你回去禀告母后,说德昭定寻回皇姨,请她切勿担心。”
崔公公行礼回宫,阎文璟知宋缈云失踪,担心得一夜未睡,双眼似核桃一般肿痛,不由得问德昭:“王爷,缈云,皇,皇姨她会没事罢。”
德昭知事态严重,命王府仆从送阎文璟回府,便欲亲去榄山一趟。
安成请成行,德昭不同意,遂道:“皇兄,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起因与我有关,我一定要去。”
德昭只得作罢,两人来自榄山,遥望丽妃陵墓,招来曹云轩问:“云轩,那几人还是没招?”
曹云轩向两人行了礼,道:“皆断舌自尽。”
德昭又问:“皇姨没有来过吧?”
曹云轩奇怪:“皇姨,来这里作甚?”
安成不知事情进展如何,曹云轩指着陵墓山头,与德昭道:“他们蜷藏那里,王爷,如今我们若何?”
德昭眉头跳动,安成便知其心内斗争十分激烈,三人于江边伫立,转身问曹云轩:“云轩哥哥,有没有船?”
德昭心知安成不欲自己为难,扶住安成双肩,吩咐曹云轩:“去吧,定要将那人抓住。”
曹云轩领命,便命禁卫坐船向墓陵山头行去。
扶摇与红衣男子伫立山头,看着山下成队的禁卫涌来,不禁恼怒着急:“他们来了?”
红衣男子微笑,计算着爬到山顶应该要不了三个时辰。
扶摇欲下山:“他们来一个,我宰一个。”
红衣男子轻笑:“别吹了,普通人也够你杀呢,逃命要紧。”
扶摇气结,追上去:“哎,你到底是干嘛的?盗墓的?”
红衣男子愣住,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扶摇道:“说来也奇怪,他们明知我在这里,却不攻上来。”
红衣男子接道:“那当然并不是因为怕你。”
扶摇:“这我当然知道,要你说,话说,你躲在这山上这么多日,又是要干什么?”
红衣男子止步,斜睨远方,不知在想什么,一曲过后,他竟沉沉睡去。
扶摇看醉卧石上的男子一点也不着急,山脚雾气弥漫,山下禁士亦死伤无数,越来越危急了。
禁卫向曹云轩禀告:“曹大人,山下瘴气密布,全是毒蛇、蜘蛛等邪物,兄弟们不及提防,已死伤无数。”
曹云轩望向山巅,偶有鸟雀飞出,亲见几位被抬上船的禁卫七孔微出血,不一会儿便眼神涣散,继而瘫痪窒息而死,咬牙道:“让兄弟们暂且停下,抬回去解毒。”
“是!”禁卫领命前去调度,曹云轩命船向山脚行去,自水中捞起一条死蛇,全身墨色,长约六尺,头长而窄、犹如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