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对没有!”
鸭舌帽坚决否认,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捂住了鼓囊囊的口袋。
庞金海朝黑礼帽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说:“这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了,再见。”
他走出茶馆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咆哮声。那两个家伙吵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
他暗自微笑,加快脚步离去。
出弄堂不多远有一家小饭馆,饭菜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刚才在林家没吃上几口,现在他感觉有点饿了。
他走进小饭馆,要了一碗大排面加茶叶蛋,一边吃一边回味刚才那场精彩的演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心想不是自夸,这场戏就算搬上舞台公演,票房也绝不会差!
他禁不住为自己点赞,妈的!我怎么这么聪明!简直鬼神莫测!
可是,他笑着笑着突然僵住了,夹在筷子上的茶叶蛋啪嗒掉进碗里,汤汁溅了他一身。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两个冒牌军统说要去赌场抓张伯良,却没问赌场的名称和地址,怎么抓?
这个问题虽然不明显却非常严重,假如沈卉发现这个漏洞,那就前功尽弃了!不,比这更糟!她会恍然大悟,明白一切,把我扫地出门!跟我一刀两断!让我身败名裂!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庞往下爬。心跳变得很不规则,忽轻忽重忽快忽慢。他感觉屁股底下坐的好像不是凳子,而是毛拉拉的刷子,让他忍不住要跳起来大喊一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漏洞就在那里,已经无法弥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卉的粗心上。像大多数漂亮女人一样,她也有些粗枝大叶,但愿她忽略了那个漏洞。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巨大的恐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他什么都吃不下去了,他走出小饭馆,站在屋檐下,抽着烟苦苦思索。
希望沈卉忽略那个漏洞,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一厢情愿的结果往往很糟糕,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庞金海啊庞金海,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吗?这个小小的难题你就解决不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拼命给自己打气,焦虑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点。
三天之后,傍晚时分,他来到了林家。
沈卉显然正盼着他,因为她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你可来了!
他装出紧张的样子问:“怎么啦?又出了什么事?”
沈卉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觉都睡不着。”
“这么严重?到底什么问题?”
“那两个军统的人要去抓张伯良,可是我只说了赌场在老西门附近,没说地址,他们怎么抓?”
庞金海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忖不出我所料,一厢情愿果然靠不住,幸好我早有准备。
沈卉盯着他,目光中又充满疑虑。
“按理说,他们应该回来问问清楚才对。”她慢吞吞道:“我在想,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蹊跷?”
庞金海耸了耸肩:“你太小看军统了,他们的情报网可不是吃素的。”
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朝沈卉递过去:“这上面有一篇报导,我用笔圈起来了。”
这是一份不知名的小报,报导内容如下:昨晚9点多钟,几个持枪者闯进老西门附近某赌场,绑走了一名赌客。记者正在现场,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据悉该赌客名叫张伯良,遭绑架的原因疑似得罪了军统。呜呼,当今乱世,此类事件已见怪不怪也。
沈卉看完,脸色豁然开朗:“他们已经抓住张伯良了!”
庞金海把报纸放回包里,说道:“这件事已经画上句号,不要再提了。我今天来是要把工厂的账目交代一下……”
“你说什么呢,”沈卉打断他:“来吃饭吧。周嫂,把火锅端上来!”
庞金海摆手道:“饭我不吃了,我还有事情要办,马上就要走的。”
“得了,”沈卉说:“你别找借口。”
“不不,我真的有事,”庞金海说:“很重要的事,非去不可。”
沈卉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吧?”
“没有没有!”庞金海否认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生你气的,你不要多想!”
沈卉深深地望着他,说道:“我不能不想,除非你答应留下来。”
庞金海显得很为难:“阿卉你……你这不是将我的军吗?”
“我不管!”沈卉撒娇地说:“你一定要留下来,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看着办吧!”
“好好好,我留下!我留下!唉,真拿你没办法!”
庞金海举起双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凭着聪明的头脑,他又一次化险为夷、反败为胜了。
事实上,那篇所谓的报导是他花钱买的。那种小报毫无道德底线,只要给钱,让他怎么写就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