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谢观南有些想不起来了,奇怪,他分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么这样要紧的话居然会忘了?他没有答应季熠吗?为什么?是因为不敢吗?最初那个觉得只要他还喜欢季熠,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人,不就是他自己么?为何现在对于季熠向他讨要一个承诺都变得踌躇起来?
谢观南的耳畔仿佛又出现了悦知风的声音,老师说过,他不会调侃和嘲笑任何一份感情,哪怕它是莽撞的、年少而天真的。
可悦知风又说相恋是一件很容易发生的事情,因为寂寞、因为需要陪伴,因为美好的容颜或是在一个刚好的时间发现了某种共同的感受,都会让人觉得或许遇到了最爱的那个人。
“但是观南,就算你们找到了成百上千个共同喜好,也不意味着你们看待这些事的角度是一样的。”悦知风并不会武断地否定什么,他只是把他知道的说出来,然后让他面前的年轻人自己去做选择和决定,“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第一,我希望你们对自己和彼此都是坦诚的,第二,哪怕失败了,也要有面对和纠正的勇气。”
每当悦知风说这些的时候,谢观南就会觉得自己仿佛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腾空在山顶云巅,有一种置身虚无的不踏实感,悦知风则更是站在一个比他还要高的位置,所以悦知风总是能更客观和完整地看到他的处境和心情。
谢观南需要承认的是,他和季熠那段时间的相处,确实就如悦知风所说,他们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算有也会被刻意忽略,他们总是更在意彼此在对方身上找到的共同点,总是一次次因为那种契合感而兴奋,直到那些刻意也无法视而不见的东西出现。
他越是想要找出让那些东西不影响他和季熠相处的办法,就越是会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点一点远离对方,他们都像是踩在云端,努力想要向对方靠近,但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地,所以谢观南的心才越来越慌,以至于他开始渐渐失去了坦诚面对季熠的勇气。
谢观南觉得身体好像突然从高处往下跌落,他猛地睁开眼、察觉到刚刚自己竟是沉沉睡了过去,若不是这一下,他还以为他只是短暂地在闭目养神,但扭头往背后的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都有些暗沉下来,显然他这一合眼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入夏了日头渐长,他一时判断不出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起身时发现胸腹这里被盖上了一张薄被,手边还摸到了一柄藤编竹扇,他都不记得在这屋子里见过这两样属于夏季的东西。一定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过来了,是下山给他送饭的苗姑还是折返的薛暮呢?
谢观南下榻去推开房门,闻到了从小厨房飘来的柴火味儿,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于是朝着厨房方向一边喊着“苗姑”,一边走了过去。难得过节苗家母子能团聚几日,他还让人特地下山来给自己做饭,谢观南挺过意不去的。
确实有个人影听到了谢观南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可那高挑的身形并不是苗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