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为阴,雁行湖底有地下暗河,是大凶的养尸地。
她是想变成厉鬼?!
沈香引的头发像一根牢固的绳子,散发着幽紫色的光晕,缠着沈月英的手腕。
“赫——”沈月英像是未开智的兽,只管僵硬的挣扎向前。
“月英!”沈香引低喝了一声,“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心愿?”
沈月英像是听懂了,一节一节回过头,喉咙里发出干扁难辨的声音,“你……陪……我……”
“我……陪你?”
陪你什么?陪你一起死?
沈月英虚岁九十,寿终正寝,已经算是老喜丧,怎么会这么大怨气?
沈香引带沈月英回到沈记裁衣。
沈月英垂着肩歪着头,坐在椅子上。
死气弥漫的房间,布满尸斑的脸,皮肉松弛,无比阴森。
自己昔日最亲密的亲人变成这副模样,既诡异又心疼!
沈香引拉来另一把椅子,靠近沈月英坐下。
“咱们娘俩,今天就好好聊聊,说吧,陪你什么?”
急速闪动的钨丝灯终于在‘砰’的一声后暗灭了。
沈香引轻闭双眼,快速适应黑暗,睁开眼的同时,沈月英突然抬起脸,“赫——!”
沈香引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人脸,出奇镇静,但是随后眼眶又发酸湿润。
沉默片刻,沈香引喃喃细语:“你怨我,是吧?”
“赫!——赫!——”沈月英喉咙发出极度凄惨的声音,听得沈香引一阵揪心。
“怨我可以,干嘛不放过自己?”
“好,陪你一起死。”
沈香引声音很轻,语气无比空灵,像在宣布一件小事。
她伸手从旁边的裁缝台上,提起一把剪刀,磨得锃亮。
冰凉又极锋利的剪刀尖抵在苍白的手腕上,按下一个小坑。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除怨气。”
剪刀尖捅破手腕内侧薄薄的皮肤,生硬的痛感蔓延。
“嘶——”伴着轻轻的一声,殷红的血从伤口冒出,顺着细嫩的胳膊流下来。
沈香引继续用力推,生生划开伤口,痛得牙齿有些打颤。
有安静的泪水沾湿了睫毛。
沈香引哑声:“我确实亏欠你,但是我没办法。月英,去投胎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沈月英歪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来,她很愤怒,暗灰色干皱的脸皮扭曲成可怖的样子。
“这样不够?”沈香引不含糊,从腕上拔出剪刀,没有犹豫朝心口刺!
“笃笃笃!!”
急切的敲门声打断沈香引的动作。
她朝门外看,“谁?”
“犯不着吧?”凉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下一秒木门轻轻开了,夜晚的寒气结成雾,先行闯入房间。
门外站着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瞥了一眼门上贴的门神像,鞠了鞠手,没进来。
“莫轻生,你轻生,我跑断腿,积点德好吧。”
男人吊着森寒的京腔,瞥了一眼沈月英,眯了眯眼,停顿了很久才说:“她叫你,陪她吃顿饭。”
只是吃顿饭?沈香引紧捏剪刀的手松了松,看向沈月英。
“呃——”沈月英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沈香引,发出的声音却缓和许多。
沈香引心里松了松,随手扯过来一块白色碎布料,缠到手腕伤口处。
原来沈月英只是想一起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