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着月英还小的时候,她单手就能抱得动,月英粘在她身上,软软糯糯的笑着,笑的很好看……
想象着和杜鸿秋在少年时,和她在雁行湖边唱西厢……
想象着……鹤冲天……
鹤冲天……
不得不说,人的大脑真是最有趣的东西,沈香引仿佛真的得到了慰藉,暂时忘却当下的恐惧和孤独。
然而下一秒,故乡的街道被风吹散。
母亲坟头的草有半人高,父亲被强盗殴打致死暴尸街头,哥哥人头应声落地,嫂嫂含泪自缢而亡……
脑海里,月英从牙牙学语的孩提迅速长大,迅速变老,还没看清楚,又迅速腐烂,变成破破烂烂的模样,身上爬满了虫,连个全尸都没有。
翩翩少年杜鸿秋到了岁暮,清亮着眸子,唱出声的戏腔却再不如当初透亮,他说:“沈姐姐,没关系,来日方长。”
还剩鹤冲天依旧鲜活着,只剩鹤冲天……
沈香引倏地破音哭出了声。
担忧和害怕也随之而来,她因之前长达十二年的折磨和囚禁,原本就已是一个失衡的人,有严重的认知障碍,恢复了好久才正常些。
在这种地方呆下去……再次失去理智怎么办?再次变成一个疯女人怎么办?
周围的黑暗虎视眈眈,叫嚣着要吞噬她的灵魂,把她变成一具空壳。
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沈香引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向几米外的火把。
灼烧的痛感顿时转移了沈香引的注意力,顾着疼,就顾不上别的。
冷静下来,沈香引又开始反思。
她为了报仇,把自己的不幸带给无辜的人,懊悔和自责碾过心理防线。
沈香引的泪水在无声中蒸发,火把的微弱光芒映照着她崩溃的面容。
哭声没有回音,这里只有她自己。
在这黑暗的牢狱中,眼泪是最无用的,只会加速消耗身体水分。
沈香引站起身,拭去泪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在深呼吸中警告自己,如果不控制住情绪,黑暗会更快的淹没她的理智。
她必须尽快给自己一个规律,给自己找点事做,来保持心智不受这无尽黑暗的侵蚀。
盘腿而坐,沈香引在脑海中试图构建起一座精神护城河。
和煦的阳光照在布料上,纹理的触感,剪刀划过的触感,针线穿过布料时手中的细微震动……
食物的温度、口感、滋味,充盈整个口腔,吞咽而下,无比满足。
恋人炙热干燥的大手,掌心的纹路和攥着她时的力度,让人安心又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