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些经历过九死一生才成功闯荡过关东地区的人们,通常都是非常吝啬小气、视财如命的性格特点,可以说是典型的舍命不舍财类型。在个人财产方面,他们有着明确清晰且不容跨越的底线和原则。
程延的父亲程永祥曾经叮嘱过家人们,如果哪一天他不幸被土匪绑架了,那么只要对方索要的赎金超过了一根大黄鱼,那就干脆放弃营救吧!不光是他本人如此,就连程延的大哥以及程延自己还有他的两个侄子也是一样的态度。
并且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程延不止一次地与别人谈论起过这个话题,而那些跟他对话交流的各级官员干部们也都纷纷附和着说道:“还是你们大连人有钱呐!像我们这边儿,最多也就只能拿出三百个大洋而已,要是再多点,那我宁愿被土匪直接乱刀砍死切成八块好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自我调侃,但实际上一旦落入那些比土匪还要心狠手辣的宪兵队手中,情况究竟会怎样发展就很难说了。但说到底,没钱就是没有钱啊!如果这份工作能够保住,或许他们咬咬牙还能拿出这笔钱来,哪怕是去借钱也总还有个去处;可如今工作都没了,就算想借高利贷恐怕也没人敢借给他们了吧。
“兄弟,你这个分析还真对,就算放在新京,厅长级别的高官,能够像我家老爷子那样,眼睛不眨就拿出三十根金条的人都不多,但我家老爷子可是特务科长,那可是能要很多人家破人亡的。”何清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猪头肉,颇有感慨地说。“我真不知道定这个价格表的人是不是真以为中东铁路干部人均都是家财万贯,还是真的穷疯了。我想大部人是没法离开这个监狱了。不过这一下子,我也终于明白前几天在站前广场枪毙人的意思了,就是给人一个吓马威,逼着家属大出血。”
“嗯,还是何大哥看得准,可不就是如此,这一次枪毙人的名单我是仔细分析了一下,除了几个经常搞公会活动的,剩下的都是贪财好色将家产败光的穷光蛋。”程延听了何清这番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开始仔细回忆起上次执行枪决任务时的情景,心中暗自思忖:“嗯……经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啊!”
在上一次被处决的那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个是关小姐提供的名单上的目标之外,其他大多数人竟然都与何清所说的情况相符。这让程延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同时也对何清多了几分钦佩之情——毕竟能从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中洞察出真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别说是一般人了,就说我那个堂哥何晓纲吧,怎么也算我爹的侄子,我大伯就一个乡下小地主,是拿不出一根半根金条的,我爹能够为我花三十根大黄鱼,但为他最多只能再花五根大黄鱼。新川明白这个道理,小井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一见森一郎出现在哈尔滨站,就知道自己的命快到头了,不顾一切,坐上当天的小客轮顺着松花江就跑到了林海之中。这一次新川本来是要拿他祭旗的,恐怕脑袋现在还挂在站前广场的旗杆子上呢!”何清提到生死不知的何晓纲,眼含热泪,有点不能自持了。
“何晓纲何大哥,这是?他可是小井从新京带过来的,小井难道不保他……..”
“如果说我是庄深送给新川出气的撒气筒,我堂哥何晓纲就是小井的替罪羊,这一点,我表哥那次来哈尔滨站抓向南征的时候,他就跟我讲了,我们想了许多对策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一直想逃,又被小井看得紧,这一次要不是因为站内大乱,他也…….”
“何晓纲何大哥,还是一个能够下定决心的人!”程延佩服的说道,自己老爹给自己家人也有一个撤退的方案,几乎就是断臂求生。
“何兄,就先委屈你在这里呆几天吧!我给你安排的监室里人不多,我交待了,那十几个人都侍候着你。看谁不顺眼,你告诉我,我收拾他们。每天上下午来我这里,咱们俩喝喝酒聊聊天,如果我不在,我还会交待其他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