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新川少佐的身旁,成延心中暗自庆幸不已。一周之前,卢守全负责运送的棉布和棉花早已安全抵达抗联手中,此刻想必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寒冬的准备。若是这些物资没有及时送达,面对即将转冷的天气,密林中艰苦作战的抗联战士们恐怕将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与此同时,成延深感有责任通过小关向组织传达一个重要信息:近期内应避免再次运输此类物资,以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毕竟,敌人的警觉性不容小觑。
随着新川和成延渐行渐远,方恺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竟发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紧张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新川少佐的问题时,他着实焦急万分。
“好了,检查完了,大家别松劲,刚才也听到了,大家要仔细检查一下,可别再出什么岔子。我这里好办,村山队长那里也好说话,万一进了特高班,那杜后班长可就不好说话了。还有啊,赵光,你这个人就是对每个人都太过礼貌了,日本人、长官我们当然要尊重,那些大商人只要他们给了红包,巴结点也没错儿!那些小伙计,你还天天‘请、您好、别客气’,这就没必要了。”方恺以一种独特而委婉的方式,对赵光提出了批评,这种批评带着些许赞赏之意。
年仅十六岁的赵光,面庞尚显稚嫩青涩,但其内心却透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面对方恺的指责,他并未出言辩驳,只是报以一阵憨笑,表示自己对方恺所言的认同。近来,赵光也意识到自身存在一个问题,或许是因为曾在 21 世纪担任过乘警一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只在新社会的警察才会养成的某种平等待人的职业习惯。如今身处旧时代,要想完全学会旧社会那种见到日本兵便低声下气、对待同胞则盛气凌人的旧警察作派,确实并非易事。
“方队长,我可听说这位村山队长可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运气好。”赵光趁着方恺心情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发出了这十几天来一直在酝酿着的第一个试探。
“那是自然,在三四五次列车上,村山队长可是带了我整整一年多呢。要不然能够连新川少佐也要看师父面上高看我一眼。”在大连本地方言中,师傅与师父 音略有差异,只有大连本地人才能听得出来,方恺自从回到满铁后,每次都会将“师父”这个词咬得重一些。
“是啊,是啊!我去年摔了脑袋,很多事情也没那么多关心,我大伯这一年我几乎只在过年时见了一面。村山队长的事情弄得全站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呢。没想到跟我一样,也是大连铁路警察学校毕业的。”赵光将声音再次放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
“说起来,我这师父也是命苦啊,从小就没娘,父亲也不敢公开承认他,虽然养在身边,但也才不到十岁,就连生父也去世 ,一直到了前年,村山部长才以大哥 身份,认回了他这个弟弟 。不过,他养父一家待也不错,也没吃啥苦。”
由于赵光特殊的身份以及新川少佐对方恺的格外关照,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熟悉和融洽。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轻松地聊天交流着,如果换作其他见习警察,恐怕早就遭到一顿严厉的斥责了。毕竟,在这种严肃的环境下,一般人很难与上级警官如此亲近自然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