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看向杜晓曦，有点唏嘘。

案子到了这个份上，肯定超出了多数人的预料。

从张沫华报案，到黄丘深失踪。

黄丘深从受害者，变为施暴者，且差一点又成为了被杀对象。

黄丘深是施暴者，而最终，TA也成为了猎物。

那其他死去的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抓到了蔡陌寒，可他只是被抬出来的挡箭牌。

再到和高洋有仇的各种余孽的出现，案子的复杂程度，非常罕见。

当然，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小女孩在操控，她就是蔡梓涵，听上去和看上去都是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小姑娘。

高洋见识过不少罪犯，可蔡梓涵给他的感觉，只是在——复仇！

对于这样的人，抓到了，送上枪决法场，事情就算完美解决了吗？

是啊，从法律上看是的，但从其他方面看，根本不对。

法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黄冰强碱了蔡梓涵，他才是始作俑者，可最终，这个人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蔡梓涵的复仇是被逼的。

就在高洋琢磨着这些东西，坐在花廊下的蔡梓涵，乖巧的趴在了一个美妇人的怀里。

高洋认识这个美妇人，她是蔡陌寒的母亲，在蔡陌寒被抓后，还来看守所看过蔡陌寒。

她也是蔡梓涵的养母——但估计她不知道，蔡梓涵侏儒症的事情，更不知道，蔡梓涵是个超级黑客，更不知道她是个复仇者。

蔡梓涵的双瞳，看向高洋，朝旁边看了看。

高洋明白了。

她不希望在养母面前拆穿她。

高洋和蔡梓涵就这样对视着，双方的想法，似乎不用开口，都能明白！

就像是生活了多年的父女一样。

等等，高洋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蔡梓涵甜甜一笑，声音和五六年级的学生差不多一样清脆，她喊道：“妈，上次帮哥哥过马路、赶跑了抢我们东西的警察叔叔在那里，我去打个招呼吧。”

美妇人一愣，随即看向高洋，点点头，露出惊叹之色，笑道：“去吧，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显然，美妇人并没有什么主见。

蔡梓涵轻轻摇头，“不用了，您就跟叔叔阿姨们说话吧。叔叔他应该不希望您去感谢他，他很低调，这次不是小区失火，也不会过来了。”

美妇人一笑，宠溺的摸着蔡梓涵的头。

蔡梓涵起身，走到了高洋身边。

美妇人朝高洋点点头，非常温和。

高洋报之以一笑。

回头，两个人同时压低了声音。

“谢谢。”蔡梓涵的声音似乎成熟了些。

显然，她指的是高洋没有当面拆穿她的事情，

她长得很幼小，如果以18岁的角度看，她的容貌、皮肤，实在太好了。

就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小区后门外，林雪瑶和杜晓曦看向这边，但相互之间拉开了距离，看来相处的并不好。

高洋收回目光，蹲下来，指着椅子，“坐下聊一聊吧。”

蔡梓涵成熟的把头发夹在耳朵后，声音清冷，“你看出来了，我是知道你没死的？”

高洋点点头，“是啊，你发布暗网通缉令，不过是把那些人送给我的礼物，这样。他们才会主动送上门。”

蔡梓涵的双瞳里闪烁着光，“果然，只有你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她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高洋会发现一切。

高洋看了看美妇人，故作微笑：“复仇，从黄冰开始，你直播间里的人，都是你一步步聚拢起来，又想一步步的杀掉。”

这下，蔡梓涵才有些动容，声音变得有些起伏，“你好强，连黄冰都查出来了，那你一定也知道，他对我做的事情吧。”

高洋点点头，但没说话，等着蔡梓涵继续。

她看向天空，露出回忆之色，带着忧伤，“我出身孤儿院，我父母是谁，至今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无所谓了。”

“八岁，我参加孤儿院的捐赠活动，黄冰是捐赠者之一。期间，他邀请我们五个孩子去他家玩。从他家出来，他让我去买瓶水，没想到他就跟在身后。”

蔡梓涵顿了顿，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高洋也知道了。

她满目的仇恨，咬着牙，笑脸都变型了，只是很快恢复。

“……事后，他给了我五块钱，威胁我不要说出去。然后他就去网吧打游戏了，一款倭国的游戏，叫沙滩之女。”

高洋也知道这款游戏，上犯罪心理学时了解的。

蔡梓涵又望向了门外，微笑道：“那两个姑娘，都喜欢你——你好福气——哦，我后来回到孤儿院，因为害怕，没有说。但我后来发现，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黄冰和其他有变态心理的捐赠人，在孤儿院副院长的搭桥下，至少有十个小女孩和小男孩，被……”

高洋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你直播间里的人，其实都是这样的人。”

蔡梓涵轻轻点头，“是，否则他们为什么去看那样的直播。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才是直播的控制者。他们在文明的外衣下，披着狼皮！可法律居然无法制裁他们，那就让我来！”

眼瞅蔡梓涵有些激动，高洋却并没有批评。

那些人，该杀！

他想到了一些邪教，也是以收养、捐赠的名义，对小孩子下手。

而这些变态，居然都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高洋理解了蔡梓涵心中的仇恨，也同情她的遭遇。

“可蔡陌寒呢？你把他推出去，他岂不是替你挡罪？”高洋问了他关心的问题。

蔡梓涵笑道，苦笑：“他的父亲也是同样的畜生，收养我之前，他也是那个孤儿院的捐赠者，甚至，他把自己的儿子和他人交换！”

高洋一愣，听说过易子而食，可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

高洋明白了，“所以，你到蔡家，本来就是为了复仇。”

“是啊”，蔡梓涵点点头，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蔡明义，该死！我让黄丘深杀的他。高警官，我本来想就这样复仇，可很快，我发现了你。”

蔡梓涵认真道，“你破案的手法和速度，我都研究过了，你好像有双能看透罪恶的眼睛，很多案例，都不能用逻辑解释，但这个不重要，我发现你敢作敢当，所以，才暗中让黄丘深露出马脚，当然是给张沫华的。我知道，案子最终会落在你手里。同陵局三大队的唐仁强没有破案的本事，最后他就推给你了。”

看人真准！

高洋捂着额头，这个蔡梓涵，原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对不起，我不是想炫耀什么，而是我怕真相没有大白的一天，这里有份名单，是还活着的孤儿院捐赠者，当然，都是人渣。”蔡梓涵从校服内衬里，撕下一块，上面满是名字、职务、住址。

高洋接过，看到了些知名的人士，除了大学教授，还有些官员、商人。

但仅靠这些，无法定罪的。

高洋想了想，如果可能，他需要做一个局，和蔡梓涵一起做局！

“你放心，我会追查下去的”，高压收好那块布，笑道：“还有一点，你没说。”

蔡梓涵点点头，罕见的笑了，“你真聪明，其实，我希望你能秘密逮捕我，别让我养母知道，还有就是，蔡陌寒是无辜的，他替我进监狱，只是为了完成我们的目标，还有一些人必须死。而我现在发现，你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当然，我有私心，希望你能让我活下去，我计算机天赋很好，对你们有用。”

“对了，其实针对你父母的刺杀，我提前做了安排，那炸弹，本来就不会爆炸。”

这些，高洋都知道了，可也因为这样，他陷入了两难。

从法律上看，蔡梓涵杀了这么多人，应该是死罪跑不了了。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高洋无法接受！

那些人渣才真正该死。

从情感上说，高洋太同情蔡梓涵了。

可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