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宏山面色变化几遭,一个念头在脑中盘旋,又落下,似惊起的一片白鸽,想法念头渐渐清晰明了,大体轮廓成型。
倏地,他哈哈大笑,面色放轻松。
“薛总能找到明徽踪影,于我霍家来说,是恩,我怎么会怪罪!”
薛泯略略点头,脸上依旧冷漠板肃。
“霍董言重,我不过是不忍明徽葬身鱼腹,无法落叶归根罢了。”
他起身,拱手要走。
“等等。”
霍宏山抬眸,上下审视一遭,眸光略显柔和。
“你比砚深仁慈,也比他宽厚。”
听见这话,薛泯表情顿住一秒,心下复杂难以言喻。
他看着他,绷直唇角。
久违了二十八年的训诫。
他幻想过,一个父亲的角色该是威严的,看着你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默默跟在身后保驾护航,给你训诫和指点。
可惜,他从未享受过。
“可我只告诫你一句话。”霍宏山声音唤起他理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切不可用妇人之仁绊住脚步。”
薛泯立身在廊下,后退一步与他距离拉远。
“多谢霍董指点。”他态度恭敬,声线却冰冷,“霍董不知,我自小是被外婆带大,他教我宽厚仁爱,教我胸怀宽广,教我善良待人,不论大事小节,真诚相待。霍董口中妇人之仁,与外婆所教内容相悖,晚辈不懂。”
霍宏山察觉他暗含锋芒态度,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不懂也罢,我所言所说,只霍氏子弟能懂。于你,算我多言。”
薛泯态度依旧诚恳,“霍董所言极是,晚辈受教。”
他转头,对上拐角一双目光。
仁慈的、不舍的,却又陌生。
薛泯面无表情,微微点头算打招呼,而后立时转身,不带留恋。
此刻,夕阳落山,拉一条红色缎带挂在天边,泛着霞光,穿透蓝紫色空气,围绕在薛泯周身。
他深邃目光隐入阴影,红色霞光侵吞他身形,只剩一副模糊轮廓,被虚化成一颗微弱光点,渐行渐远。
夜深寒重,低温侵袭他全身,穿透厚厚的羽绒外套,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薛泯只管迈步前行,再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