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年荣王爷如日中天,圣上实在胜算渺茫,可崔尚书却愿举全部身家助圣上一臂之力。”
“而彼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稷世子天生不足,连御医都说,难有长久之相。”
“圣上,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年圣上一再挽留老臣,句句真心,老臣想着,也该为圣上未雨绸缪,以报君恩。”
盛帝听到此处,神色变了又变,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蔺老这些话里头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在这时——
“圣上,大理寺少卿江浔在宫外求见。”
御林军统领温成业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盛帝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不曾理会温成业,而是沉声说道:“听闻修直成婚那日,在喜堂上曾携新妇向老师行了跪拜大礼。”
“老师此番行事,将修直摘出去已是用心良苦,却又费尽心思助朕扶起老二,就不怕老二将来登位,容不下修直吗?”
蔺老闻言恭声道:“在老臣心中,助圣上得偿所愿才是第一位。”
“至于修直,如此能臣,想来瑞王爷有这个魄力知人善用。”
盛帝听到这话,有些讥诮地勾了勾嘴角。
“老师的回答当真是天衣无缝。”
“既老师有此苦心,便为了朕,先去诏狱委屈几日吧。”
盛帝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紧盯着蔺老的反应。
可蔺老却面露安心之色,恭恭敬敬地行了拜礼谢恩。
盛帝见状眼眸一闭,冲福顺挥了挥手。
福顺心头大惊,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上前躬身道:“帝师,请吧。”
蔺老再跪:“老臣告退。”
这才起身,跟在福顺公公的身后出了御书房。
盛帝眼看着蔺老的身影远去,走到案后坐下,神色晦暗难明,难掩心烦意乱。
月色如水,冷冷地洒在宫道之上,仿佛将朱红的宫墙、青灰的地砖都镀上了一层银白的霜华。
蔺老的身形挺拔依旧,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面色更是平静得不见丝毫波澜。
一旁的福顺几番张了嘴,却都没有开口,不知为何,他仿佛从蔺老平静的外表下,瞧出了几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蔺老鬓边几缕花白的发丝,可他却仿若未觉,眸光深深望向宫门口的方向。
——修直,你一定懂为师的。
此念一起,蔺老的嘴角便扬起了温柔笑意。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长长的,渐渐融入了这宫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