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终究还是打算向自己的敌人低头,不低头不行啊。
这样的对话几乎屡见不鲜。
不远处的一片田地里,人高的玉米随风飘扬,小黑老头正推着锄头除草,身后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垂头给玉米施着肥。
老头挖一下锄头便扶一下腰,许是累了,他转头看向年轻人:“子房,你如今已经从学堂毕业,有没有想过参加这一次恩科?若是错过,还要再等两年时间。”
这两人便是张开地和张良。
韩国被灭之时,张良年纪还小,韩国贵族是第二批在上林苑落足的人,继五国陆陆续续被灭,他们也见证着周围从荒无人烟到人满为患的今天。
秦国只把这些人圈起来,每天布置给他们固定的任务,贵族彻底变成了黔首,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再也不能趴在黔首身上吸血。
张开地起初从一国宰相沦落到农民,很不适应,真想一了百了随故国一同去了。
可是看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孙子孙女们,他一咬牙,还是扛起了锄头和镰刀。
后来在韩非子的接济之下,日子才渐渐的好过起来。
想着孩子们不能当个文盲,张开地将家中子孙都送去了秦国的学堂,秦国这一点倒是值得称道,即使是犯了大错的罪人之后,学堂也一视同仁,不会拒收。
奈何学堂第一课教的就是秦律,学的是秦史,培养的是对秦国的认同与忠诚。
听着孙子孙女的讲述完在学堂所学,张开地一夜未眠。
但孩子到底不能不上学,他白日要做活,又没有精力给孩子亲自启蒙,只能妥协。
即使被圈禁,报纸并没有被禁止,秦国的发展进度经由报纸一点一点的被他们所熟知。
张开地等人也一日比一日沉默。
而那些贵族的新生的下一辈,都遇上了和张良等人一样的状况。
他们从小上的是秦国的学堂,那里教的是秦国的文字,学的是秦国的历史,五国的存在只是书本上冰冷的一串文字。
即使知晓自己是他国人的身份,但没有多少人有实感,他们从小在秦国的土地上长大,习法家思想,追求墨家所追寻的真理,渐渐的将自己当做秦人而非赵国人、韩国人、燕国人……等等。
时间是最无情的。
听到祖父的询问,俊朗的少年扬唇一笑,眉眼间俱是飞扬的自信。
“是的,祖父。等到我当了官,祖父您就可以不必这么劳累。”
张家人十几年的经营,攒下了不少的田地,但因为他们是犯了大错的贵族,朝廷不允许他们雇佣农人,使用新式农具种种限制,一应田地都由他们自己侍弄,所以张开地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敢停歇下来。
但是秦朝对官员优待,黔首靠科举变为“官户”,跨越了阶级,这是目前唯一能够脱罪的法子。
嬴政对六国贵族的监视没有一刻放松过,正是因为知晓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同韩非和张开地一样的人才,他才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想尽办法收服、归化。
等到知晓这次恩科,上林县十几人报名参加,他就知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