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回答,桃杳心里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她沉思片刻,又在楚欢隽上比划起来——罪犯呢?
楚欢隽揉了揉眉心,淡道:“周砚的案子,已经定案了。没有什么罪犯,只是周砚酗酒无度,在花灯节那夜在春风楼喝了十坛‘西风烈’。这‘西风烈’,乃是全京城最烈的酒,寻常人喝一碗的量都未必经受得住,何况他喝了十坛……死了也是活该。”
桃杳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陆澈来。
不对,陆澈分明向她承认了,周砚是被他所杀。
桃杳将手收回来,缩回被褥中。她心中有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何官衙会编造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轻易就定了案。
楚欢隽看出了她的疑虑,又说道:“我还要对你说声抱歉。花灯节那夜,我确实是故意要带你去春风楼的。”
听到这句话,桃杳的心像是被什么猛然击中了。
她早就猜到是这样,但是当楚欢隽在她面前亲口承认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泛起另一种滋味。
“你应该也有从老时那里听说,周砚是江南一带织造商帮的头领人物,在最近短短几年,他把自家家业做到垄断了整个江南商会的生意,许多商贾为此叫苦不迭。
他能将家业做到如此大的规模,并不是纯粹靠自己奋斗,而是私下里与左棣官商勾结。左棣想办法克扣田税,而周砚则帮衬着他搜刮民财。
就拿钱塘杭州来说,原本城中寻常商贩所售卖的生绢一匹卖四百七十文钱,周砚因有左棣在暗中资助,将自家的生绢价格压到了两百五十文钱一匹,比别家的价格实惠了近一倍。
百姓们自然都去捧场周砚的生意,久而久之,周砚便在江南一带一家独大,饿死其他商家。待周家生意彻底垄断了整个江南时,周砚又将自家布匹的价格抬升到原本寻常价格的一倍以上。
百姓没办法,只能买周家的布匹。周砚挣得盆满钵满,而左棣也借此巧立名目征收赋税,却暗中免去周砚的税银。
周砚与左棣互给好处,苦的是其他商贾和贫苦百姓。”
说到这里,楚欢隽的眉头又渐渐皱起。
他的眼底似乎流转着什么隐而不发的情绪,忽明忽暗,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此番,周砚是罪有天收。至于左棣,是以为周砚是被人谋杀而死,担心自己与周砚的勾当败露,按捺不住便闯去衙门抓你走……这畜生,也算是自投罗网。
本来,我是有意引诱周砚将生意版图扩大到京城——天子脚下,哪怕左棣再怎样心思缜密,也逃不过法网恢恢。
可没曾想,周砚确实应邀来了京城,应的却是老时的邀……”
楚欢隽顿了一顿,忍不住冷笑一声。他别过头,目光流转,不敢再看桃杳一眼。
“是我太过自信,想着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想用你作饵,将左棣引蛇出洞……对不起。”
楚欢隽低下头去,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但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她已经受伤了,伤得那么重,差一点他们就可能永远无法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