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垂眉低声细语道:“大姐,东西早叫三爷卖了。”
杜乐好像被雷劈了,尖叫道:“怎么会卖了?我都没回来怎么就卖了?”
楚韵细细地同她解释:“大姐,我也不知道呢,原是三爷的东西我不好过问,不过好似给大姐挑的香鼠皮便是用这钱换来的。”
杜家人不知道那十床被子里是暗度陈仓的皮毛。杜太太一听,还算了笔账。
那二十箱东西她心里有数,拢共瞧着也就二十两上下,买了几张皮子,老三能留下十两都算好的。
她还劝大闺女:“你兄弟心里有你,你就别争这三瓜两枣啦,还是大姐呢!”
杜乐原是个浑人,一听这话更不得了,也不管楚韵几妯娌啥的在不在了,怒气冲天道:“谁叫你们当初把我送去那等人家,叫我出了咱家门,好好的旗服也穿不了了。娘瞧着,咱们胡同里往日跟我好的姐们,谁还跟我玩儿?我在那头吃苦,跟下流妇人打交道也就算了,回娘家跟亲兄弟亲爹娘要两样东西还要不到,就是这乡下人,楚老太太还给存了两箱眼屎大的东西出门哩!”
杜月人小性子也混,却听不过大姐说粗话,道:“大姐也是读过书的,少说两句罢。”
杜太太唉了一声,道:“牛家多有钱啊,那米铺都开遍京城啦,绫罗绸缎八辈子都够你使的,再说孩子都三个了,咋还说淘气话,好啦,别怪娘。今晚上悄悄在家歇一晚,明早再叫大哥送你回去罢。”
杜乐是家里唯一不能在娘家留宿的女儿,今日撒一回泼,能在家睡一晚,倒觉得划算,勉强暂停了火气,只是瞧着楚韵仍不顺眼,挥手便叫几人下去。
闵氏叫这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做派气了一路,路上还说:“几十岁了还这大小姐脾气,也不知出了咱家这个门儿谁还搭理她,旗人不似旗人的,还说咱是笑话呢,黄米胡同谁有她闹的笑话大?”
楚韵听着,倒觉着杜乐也不大容易,难怪她隔三差五跑娘家折腾。旗女嫁汉人在从前是要除旗籍的。按几人说的话,这大姑姐多半是赶上趟了。
这两回杜乐在娘家都穿的褂子旗袍,回婆家前又得脱下来藏着,这滋味儿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杜太太多重视身份,看着多爱儿女的一个人啊,竟也肯这么对待女儿。
这事儿瞧多了,楚韵觉着还是乡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