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慌不忙地从破旧的挎包里掏出笔记本,本子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封皮上还有行军途中蹭上的泥印。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小鬼坐近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小鬼听着听着,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猛地一拍大腿,霍地站起身来,嚷嚷道:“头,你这不是耍诈吗?哪能这么办事!”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拍了下小鬼的肩膀,打趣道:“兵不厌诈嘛,这战场上、生活里,脑筋得多转几个弯,光靠一股子蛮劲可不行。”
我敛起笑容,手指轻轻敲着笔记本,神情凝重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一个旅一级的干部,竟敢这般明目张胆,我看绝非个例。
你瞧瞧这上头记得,几年不见,宋志远的‘本事’见长啊,抚恤金、军饷他都敢克扣,手还伸到买官卖官、走私武器、鸦片上头去了。
原本到手的金条只多不少,都被他拿去打点各路神仙,疏通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了。”说到这儿,我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种人,留着就是颗毒瘤,败坏咱军队风气!咱队伍,干净纯粹才有战斗力,这本子,就是流着污垢的脏东西,但是这个本子,才是真正的宝贝”
小鬼凑过来,瞅了瞅本子,咂咂嘴,挠挠头问道:“头,那到手的十……哦不,十一根金条,老李那儿还攥着一根呢,你打算咋处置?”
我双手抱胸,微微仰头,沉思片刻说:“加进军饷发给部队,消息保准像风一样传出去,别的部队知道了,指定闹得沸沸扬扬;全拿去买吃的,犒劳大伙一顿,可眼下战局紧张,这么做太扎眼,容易被盯上。这俩法子都不妥。”
我站起身,来回踱步,鞋底蹭着地面沙沙作响:“关键是,这么干了,旁的将士心里该不平衡了,指不定嘀咕自家长官没本事。再说吃顿好的,敌军刚遭重创,咱还没来得及给上级报备,粮食供给按整编师标准,老李在粮仓可以想想法子多糊弄些补给,粮仓里存货肯定要超出我们的预想,参战部队吃上顿好的,不难。
所以啊,我琢磨着,把金条都换成军火,有家伙事儿在手,往后要军饷有军饷、要粮食有粮食,有枪杆子害怕没各种东西?!”小鬼听得不住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信服。
我拍了下小鬼肩膀,目光坚定:“近期准备准备,咱得出趟远门,夜长梦多,得趁早把金子换成武器,给部队好好‘精装’一番。”说着,我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
扭头问小鬼:“打从长征结束,这一天天忙得晕头转向,都忘了今夕何夕,现在啥年月了?”小鬼脆生生答道:“头,都 1937 年 1 月了,眼瞅着快过年咯!”我微微一怔,感慨道:“唉,时间飞得可真快,一晃我都 22 了。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一夜悄然而过。次日清晨,阳光才刚透过窗户缝,小鬼就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进来了,放下碗就要走。我一把拦住他,问道:“你火急火燎干啥去?”
小鬼苦着脸,耷拉着脑袋说:“去赵根生那儿参训半个月呢。”我忍不住笑出声,摆摆手说:“拉倒吧,就他们那强度,你去了第一天就得趴下。咱有更要紧的事儿。”
小鬼眼睛瞬间放光,如释重负道:“还是头心疼我!”我佯怒瞪他一眼:“少贫嘴,昨儿要是你赢了,这会儿非押着我去集训不可。咱来延安都好几个月了,算算日子,义父支援的军火也快到了,战俘、缴获的军备得赶紧处理,弄完就得赶紧去置办军火。”
刚吃完早饭,我在旅部正等着老李,警卫员匆匆进来通报:“上级给咱部配了政委,一会儿就到,让您准备准备。”小鬼一听,嘴巴撅得老高,嘟囔道:“头,咱自个儿管军队多自在,为啥非得要个政委?”
我耐心解释:“我虽说也能做些政治工作,可到底比不上专业同志。整编部队,各级都得有政委、指导员,这是军制的规矩,也是部队强大的基础,如果有能人坐镇后方,我也能腾出手专心打仗。部队人越来越多,管理就得跟上,军风才能正。”
小鬼还是不依不饶,歪着头追问:“那要是新来的政委跟您观念不合咋办?”我挑挑眉,自信满满道:“咱全旅兄弟都是过命交情,是虎狼之师,是钢铁军团!真要是来个怂包,给大伙一说,联名书往上一递,还怕请不走他?”
正说着,一位三十上下、身形挺拔的青年人带着警卫员走进旅部。我立刻迎上去,那人见状,加快脚步,脸上挂着谦逊的笑。
我热情伸出手,他紧紧握住,声音爽朗:“您就是‘狼首’李普山同志吧,往后我就是您搭档,我叫刘英杰。”我忙侧身让他进屋:“屋里请,咱细聊。”小鬼机灵,麻溜地拿了两个杯子,倒上热水。我趁机打量刘英杰,只见他气质儒雅,眼神温润平和,举手投足尽显谦逊,第一印象着实不错。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刘英杰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说:“早听闻‘狼首’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如此年轻身上军威不凡。”我连忙摆手,客气道:“过奖了,咱们都是为了心中那份崇高理想,并肩作战罢了。咱也互相介绍介绍,加深了解。”
刘英杰微微欠身,诚恳地说:“我对普山同志可了解不少,‘狼首’威名如雷贯耳,部队更是英勇无畏,能来跟你共事,是我的荣幸。我早年在连大求学、任教,‘九一八’后投笔从戎,还在日本陆军军官学校进修过。
归国后入了我党,在部队磨炼几年,虽说年长几岁,论资历可比不上您呐。”我连声表示过誉了,话还没说完,老李一头闯进来,瞧见屋里有人,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挠挠头说:“指挥所得同志们请您去处理战俘和缴获装备的事儿。”
我心念一转,这可是个试探刘英杰的好机会,如果都不敢争一下要一下,我直接就要把他踹走了。便笑着对老李说:“咱部不是来了政委嘛,这事儿请我们政委出面处理吧。”小鬼,去陪着政委走一趟,要把整个详细的战斗过程全部告诉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