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景中的景象,天幕后面的人自然看不到,只能看见宫煜闭眼打坐,一两个时辰都不曾挪动,众人顿觉无聊,便纷纷退了出去。
再次睁眼时已是天昏地暗,窗外几乎没有亮色了,只能依稀听见夏夜绵绵不绝的蝉鸣声,嬉嬉闹闹,不绝于耳。
宫煜起身推开门,仰头看了眼独挂在空中的圆月,照山下那群修士的脾性,他这种修士早已辟谷,无须触碰任何五谷杂粮。
修士一旦筑基后,便可辟谷,因为有一种说法是,筑基便等同于半只脚跨进了仙人门槛,仙人自是不得沾凡食的,吃多了容易出事。
上吐下泻,腹中结石是小事,若是还因此腐蚀了五脏六腑,命魂受到污染,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修士即便是吃饭,也吃的是灵食——吸取天地灵气,天生地长的东西。
单论这一点,宫煜就再也回不去了。
宫煜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刚想迈脚去膳堂,便听见一阵若有若无,似泣似怒的哭声,那音调长短参差不齐,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大半夜听着,还真渗人。
可他也无心他顾,毕竟这种哭声过去十多年里他听的也不下百遍,在定河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谁让这里曾经是堆满了尸体的古战场呢。
刚走出几步,宫煜便又折返回来,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寻着声音找去,约摸往前走了十几步,拨开草丛,便看见白日里那个红衣女鬼此时竟坐在小鱼塘边哭的稀里哗啦的。
“姑娘?”宫煜尝试着喊了一声,对于哄姑娘这方面他是真没啥经验,愣了好久,下文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那女鬼转过脑袋,手中还捧着白日里温白丢进池塘里的话本,看的哭天抹泪,水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呜,太感人了。”
宫煜:“……打扰了。”
他深吸一口气,顿觉自己是不是疯了,非得过来自讨苦吃吗?不过就是一本话本,能有什么感人的?
总该不会比他过往十几年的悲惨经历还要感人吧。
宫煜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刚想离开,就听那姑娘沉声说了句:“我叫蔺温柔。”
“什么?”宫煜脚步一顿,眼睛微睁,“你说你叫什么?”
那姑娘便又再重复了一遍。
宫煜整个人忽然就呆住了!
蔺温柔何许人也?在前世,她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凶尸!曾凭一己之力毁了整个九霄山!
九霄山是何等地方,修真界第一大宗啊!其个中天才少年数不胜数,却皆败于她手,五马分尸,剑断人亡,死不瞑目。
变成凶尸后的蔺温柔,与现在这般模样可谓是天差地别,难怪宫煜一时半会儿竟没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