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仁宗抬眼瞧着聂公公,手中亦是拨了拨茶盖,“孤问你,如何让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成为夫妻?”
聂公公似是没想到仁宗会问上这样一句话来,倒是低声笑了声,面上尽是无奈:“陛下,您问奴才这个问题,奴才也不知所答在不在理,按着奴才理解的话......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并无难处,两个人若是情投意合,女方倾慕于男方,男方亦是对女方有意,那不就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夫妻,若是两人心中均且无意,那自是难有夫妻的缘分......”
“女方倾慕于男方......”仁宗重复着聂公公所言,脑中似是想通了些。
聂公公方才刻意将话头重在女方身上,如今瞧见仁宗低眸沉思的模样,又且细声应道:“正是,这两情相悦自然便能走到一处,奴才以为除了这点便是父母之命了,这双方父母皆是赞成,二人亦是自然而然便结成了夫妻......”
仁宗心中的思虑尽且散去,若是那唐瑛对萧景焕有了爱慕之意,自己方才的顾虑便都不复存在,仁宗此时已是有了九分把握,他只觉萧景焕的仪表定然受尽官家小姐喜爱,唐瑛自然不出意外,只等个好的时机让二人好生相处一番,之后的事情便可顺理成章。
仁宗想到此处且是笑了一声,反身回了书桌前继续批阅着奏折,聂公公看着仁宗坐下身后方缓步退出了殿中,眼底却是泛出一抹精光。
琉璃阁中,唐瑛正且习着手中的医书,却是感觉房内较平日里沉闷了许多,抬眼望去窗外,亦是瞧着天『色』阴暗昏黄,似是要有一场雨将至,便吩咐茯苓差些丫鬟将院中的盆栽一一挪到屋檐之下,以免待会儿落了雨倒是会将那些个花儿打焉了去。
天『色』愈发沉闷了些,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阵细雨,秋日的风因着这突来的雨,便更添了些萧瑟来,更是有着吹散一切烦扰的力量。唐瑛待听到窗外的雨声后方才觉得呼吸通畅,心中觉得这阵雨倒是来得及时,因着这场雨,多日来的烦闷便被冲刷了去,身体亦是轻松了许多。
唐瑛倒不觉得这秋风冷涩,趁着这雨势尚小,唐瑛且唤了茯苓进屋将窗户支了起来,亦是让玉竹将这房门定在一角,由着那股冷风吹进室内片刻,先前的沉闷之气均且消失不再。一刻钟后雨势渐大,茯苓几人才且将门窗关好,亦是待在厅堂中守着,唐瑛听着窗外越发清晰的雨声,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来到一旁的书桌前提笔作画。
茯苓听见内室的动静,便轻声上前将墨砚磨了磨,安静地待在一侧观着唐瑛作画,厅中的三人则在一处说着日常趣闻,趁着室外的雨声倒是分外和谐。
玉竹正与白芍二人说着话,不想房门却是被人轻叩了几声,这才起身前去开门,却是瞧见一身湿凉的书意。
书意手中正且端着一小盅冰糖莲子羹,待看见面前的玉竹方笑着开口道:“玉竹姐姐,这莲子羹您替我送到小姐身旁可好,小姐近来心中烦忧,这莲子羹最是清热去火,亦是有着安神的功效,现下天气更冷了些,这羹汤倒是能暖暖胃,想来小姐饮些自是好的”。
玉竹看着面前一脸浅笑的书意却是有些吃惊,缓了片刻方才接过她手中的羹汤,轻声说道:“你有心了,我这便给小姐送去,只是日后小姐若是不曾吩咐,你还是莫要擅自决定的好,我知道你这心意自是极好,可咱们这琉璃阁中丫鬟却是不少,你这般心意倒是会让旁人误解,难免会议论几句,却是会让你心中不适......瞧这雨这般大,你还是早些回房暖暖身子,莫要着了凉气,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进去了”。
书意收起眼底的情绪,柔声说道:“没有别的事了,多谢玉竹姐,这莲子羹正且热着,您让小姐早些喝便是”。
玉竹点了点头便将房门关了去,书意透着纱窗看着室内的暖意,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势在必得,转身便穿过空地向着二等丫鬟房中走去。
“小姐......”玉竹将手中那盅冰糖莲子放在唐瑛面前,“这是书意替您熬煮的莲子羹,她拜托奴婢送来给您,奴婢方才瞧见她身上都且湿透了,只怕会着了风寒......”
唐瑛并未抬眼,她方才自是听到了房外的动静,只轻声开口道:“倒是难为她了,茯苓你与玉竹先去厅中守着吧,我自己待会儿”。
茯苓听罢且随着玉竹走出了内室,亦是将房门闭了去。待茯苓二人走后,唐瑛方才停下了手中的笔,瞧着面前的那盅冰糖莲子羹,眼底亦是泛起了冷意。
唐瑛走上前去,端起桌面上的莲子羹转身去了窗边,一手将木窗支起,另一只手便顺着窗门打开的间隙朝外洒去,那盅莲子羹便尽数落在了后院的草地中。
唐瑛瞧着碗中无物,这才收回了手,只将那空无一物的小碗置于一侧,又且回到书桌前继续着方才的作画。书意经手的东西唐瑛自是不会碰触半分,并非是她疑心书意心思不正,此时的书意断然不会生出害她的心思,当下的书意只想着向高处攀爬,她如今的心思并非前生那般复杂,她满心皆是讨好,又如何会在羹中下毒。
可唐瑛心中尽是抵触,那银耳莲子羹沾染了书意的气息,她便只感到厌恶,她恨不得如今便将书意的命拿去祭奠萧桓,又如何能咽下那样一勺羹汤。
唐瑛手中生力,原先顺畅的笔画不由狠厉了三分,笔下的山水已然拢上了漫天乌云,便是那一草一木亦是带了些狂躁之态,这一副青山漫水却成了乌云压顶。唐瑛心中因着那一小盅莲子羹又且生出了几分烦闷来,眼前不住地浮现出萧桓的音容笑貌,浮现出萧桓绝望的眼神,她的心底再一次被人以细针用力地扎去,这一场秋雨带来的洗濯转眼便成了空。
聂公公刚且要退下,仁宗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