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看了许久,现下的天『色』再也无了一丝亮点,耳边的虫鸣之音愈发清晰了些,唐瑛瞧了眼黯淡了许多的月光,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轻叹了一口气方向着床榻旁走了去。与此同时,唐钰正且用力挥着手中的马鞭,而前方正是天祈京都的城门。
秋夜湿冷凉寒,马上之人的双颊亦是被这冷风吹出了些许红晕,然而他面上的笑意却是未减分毫。唐钰抑制不住心底的欢喜,他已是三年未曾踏进过侯府的大门,唐钰并非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妹妹,他知晓当时不是回府的时机,那时的他不曾有任何功勋在身,自是不可让唐府众人信服,而如今他已然赢得了功名,便不必忍受着这分离之苦。唐钰且掩下心底的激动,手下的力道愈发加重了些,他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笑意更为肆意地漾在面容之上。
翌日天还未鸣,唐瑛便听到了院外的吵嚷与走动声,这般情形却是与往日的常态不同。唐瑛只觉耳旁吵闹,倒是无了睡意,且坐起了身出声唤着玉竹,却是瞧见茯苓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
茯苓且将手中的清茶递予唐瑛,唐瑛且饮了一小口方才问道:“昨夜不是玉竹在房内守着吗,怎生一大清早却不见了人影,今日的院中又何以如此吵闹,倒是有着大年初一的势头”。
唐瑛将手中的茶杯递还于茯苓手中,这才起身向着窗边走去,正是瞧着窗外的情形。茯苓放好茶杯后便随在了唐瑛身后,她且压下心头的激动,且笑着对唐瑛说道:“玉竹去花园处采集『露』水去了,奴婢便在房中等您醒过来,小姐说得不错,今日正是有着大年初一的气氛......小姐,您猜谁回来了?”
唐瑛听到此句忙且转过了头,看着茯苓眼底的欣喜便明白了过来,不由拿起一旁披风向着门外而去,茯苓未曾反应过来,忙且跟上前去想要制止。唐瑛如今刚且起身,身体正处于虚弱之时,而这秋日晨间的雾气又那般湿重,唐瑛这般出院却是会染上些风寒。茯苓还未出声劝阻,前方的唐瑛却是收回了步子,呆呆地站在房门口不知在想着何事。
唐瑛前脚刚且跨出房门之时,却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表现确是有些失态,如今的唐钰自是年少的『性』情,而她自身已全无了这孩童之气,唐瑛面对唐钰之时自是不会有着假装之太,可若不假装出一副天真活泼的模样,却是会让唐钰觉得自己依旧不喜于他,她此刻倒是不知该如何与唐钰相处了,况且自己以往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模样,这般亲昵的举动自是会让唐钰心中生出不解,倒是会认为自己在府中经历过了许多险恶之事才会有这样的变故,反而会平白多出一份担心来。
唐瑛此时便不再急着出院去相见唐钰,且返回了房中令茯苓取些热水来净面。茯苓瞧见唐瑛转回了心思,忙笑着应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将热水端来了房内。一刻钟后,唐瑛便洗漱完毕,且穿戴上一身颇显稚嫩的衫裙,倒也不会让自己敲上去太过老成了些。唐瑛坐在菱花镜前,对着镜子内的自己微微笑了笑,她反复笑了许多次,终而在瞧见一个略微机灵的笑脸上停了下来,又且反复练了几次方才与茯苓走出了房内。
茯苓在唐瑛身后随着,自是将唐瑛今日的反常瞧在了眼中,她心中倒是为唐瑛这般局促的状态感到开心。茯苓这些时日已然熟识了唐瑛平日里的警惕与防备,她从未瞧见过唐瑛这般不知所措的模样,亦是不曾瞧见唐瑛如此郑重地对待一件事情,而她今日的表现正且表明了心中对待唐钰的信任,以及唐钰足以带给她的安全感。
茯苓家中不曾有过兄弟姐妹,她的爹娘只有茯苓一个孩子,然而半夏与白芍均是有兄长姐妹之人,她们二人的哥哥对她们亦是极好。茯苓在半夏与白芍身上便瞧见了被哥哥关怀保护的状态,半夏看待周遭的一切都且是积极愉快的态度,白芍亦是有着不惧旁人的底气,这正是因为她们心中充满着面对生活的安全感。
唐钰自是一个好哥哥,而唐瑛本应如半夏与白芍那般不畏世事地活着,而如今的唐瑛却是与自己一般遇事谨慎,分明身处令人羡艳的位置,却不曾有一日轻松欢愉。茯苓想到此处且摇了摇头,如今大少爷已经回了府,小姐对待事物的态度想必会发生一些改变,于小姐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二人就这般走在去往肃风堂的方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院门外。唐瑛瞧着院头上方挂着的院名,心中已是五味陈杂。前生的肃风唐在这侯府之内却是如同一件废弃的庭院,赵韵在世之时还且命人日日清扫,然而自那场大火过后这肃风堂却再也无人问津,便是唐钰这个名字已是被侯府众人逐渐遗忘,倒像是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唐瑛眼中只显出一抹坚定来,她自是知晓唐钰的实力,今生宛如废院的已是惜云院,这肃风堂自是会好生地存在于侯府之内,唐钰这个人亦将被天祈国的每一个人所熟知,他这一生的抱负终归会有施展之地,再也不会平白走这世间一遭。唐瑛且收起了眼底的波澜,望了眼肃风唐内的草木,这才抬步向着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