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理解这身处高位必会改变的性情,却并不会谅解为此肆意夺去旁人生命的决定,她理解人性会因着环境而改变,却也相信若是一人本便良善有义,断然不会因了自身的怀疑与痛恨而抹杀掉所有醒目的存在,萧景焕前生的选择不应该怪怨于周身的处境,那是由得他心中的恶意促使。前生所遇见的一切人事均是让唐瑛痛恨于那后宫中的一切,断然不会有任何原谅与宽容,唐瑛自是不会让侯府与赵家再同这皇室有任何牵扯,亦是生生世世再也不要成为后宫中那般可悲的女子。
唐瑛且轻笑了一声,转而坐端了身子端起身旁的茶盏饮了一小口,她此刻倒也不曾有着歇息的打算,亦是抬眸瞧了眼院中的松树,心思已是从侯府院中之事转向了京都事宜之中,如今年关将至,依着前生的轨迹,京都城内却是会发生两件事情,这两件事倒也算有些关联,而这其中不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却是与容妃有关。
前生的这个时节,身为天祈国三将之首的宋摩宋老将军大胜回京,举国相迎自是一番热闹激昂的场景,而这便是京都城的一件大事。宋老将军此番是平定了南疆边境的战乱,这南疆边境动荡并非一时自是成为了仁宗心中的大患,宋老将军一脉已然受命在那南疆边境处驻扎了多年,如今平定南疆动乱领军归来便是令仁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宋家多数成年男儿均是随着宋老将军前往南疆边境征战,是以如今的宋府内留下的便是宋老夫人等一应女眷与稚子在内,宋氏女眷与那几名小公子亦是多年不曾见到过各自的夫君与父亲,前生宋家听得宋老将军等人回京的消息倒是传出过一阵哭声,自是将这多年的思念与担忧全然宣泄了出来。仁宗在宋老将军回京前便颁布了大宴三日的旨意,更是提早令人将宋府大肆整修了一番,已然让所有人知晓了他对待宋家的厚待,倒是与满城百姓一般敬重于宋老将军。
前生宋老将军回京第一夜并未现身于庆功宴上,且由着宋家小辈们先行接受仁宗的厚爱,倒是在第二夜方才来宴会上待了片刻,亦是在那时接受了仁宗给予的种种赏赐,而第二件事情便发生在庆功宴第一夜。宋氏女眷经隔多年方才见到宋家的各个男儿,自是要与各自的夫君一同相伴着进宫赴宴。
其中宋家三子宋梓凛的夫人亦是带着年约六岁的小儿子前去宫中,那宋小公子却是个泼皮好动的性子,亦是无法安心待在宴席中瞧那歌舞,便趁着他的父母不注意时跑向了别处,可是宫中的地形却是复杂曲折,那宋小公子不一会儿便迷失了方向,待到宋梓凛与其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小儿子不在席位后却亦是难以寻到他在何处。
宋家众人因了这个事端而纷纷离席在四处找寻于这宋小公子,此番动静亦是惊动到了仁宗,仁宗在知晓发生了何事后亦是生出了担忧,在这之前便发生过八公主落水一事,仁宗自是担心这般事故亦是会发生在那宋小公子身上,倘若宋家孙儿在宫中发生了任何差错,便是宋老将军不会迁怒于自己,仁宗亦是无法让自己安心。
因了心中的担忧,仁宗当即便发动了禁卫军四处寻找那宋小公子的身影,宴席上旁的府门亦是在尽自己的力量来四下寻找,原先热闹的宴会倒是拢上了一层阴霾。众人不知寻找了多长时间,最后却是由一名宫女结束了这场搜寻工作,那名宫女并非是寻找宋小公子的其中之一,她且是自倚玉殿而来,只带给仁宗一个口信,那便是容妃在倚玉殿外散步时发现了迷失方向的宋小公子的身影,便将其带去倚玉殿中细心看护,如今宋小公子自是在倚玉殿中好生待着,万望仁宗与宋家众人莫要忧心。
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放心了心中的担忧,仁宗亦是笑着赞赏了容妃的处事,宴会倒也在随后逐渐热闹了起来。宋家人亦是因此放下了紧张,只宋梓凛与其夫人倒是仍放不下心中的担心,因着后宫不便男子入内,宋梓凛的夫人薛芊芙便想请命去往倚玉殿中瞧瞧宋小公子的情况,却不料容妃倒是体谅到了为人母亲的忧心,那名宫女在与仁宗禀明情况后并未离去,且是来到了薛芊芙面前,只说道容妃请宋小公子的母亲前往倚玉殿相见,如此一来自是成全了薛芊芙的心思,薛芊芙忙随在那宫女身后离开了宴席,由那名宫女带领着前往倚玉殿那方。
这本便是个寻常凑巧之事,然而那薛芊芙却是因了此事对容妃生出了感激与亲近之意,亦是在倚玉殿相谈的那片刻时间中对容妃的性情生出了欣赏。那宋小公子本便是薛芊芙的心头肉,而她对容妃的态度亦是一开始便生出了好感,在这之后更是与容妃多有往来,便是宋梓凛亦是因此对萧景焕生出了帮扶之心。
宋家与容妃的牵连便是自宋小公子一事开始,旁的世家自是对宋家这般亲近的态度生出了不解,他们且以为容妃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凑巧碰到了迷路的宋小公子,而他们却不知晓薛芊芙在倚玉殿中瞧见的宋小公子并非安然无恙,那时的他已是头部受伤昏睡在床,容妃便是遇到了跌倒昏迷的宋小公子,而小公子那时已是失血过多,头部的伤势同样十分严重,倘若那时不被容妃发现带往倚玉殿中加之治疗,自是有着性命之忧。
萧景焕在拥有了这天下后却是渴求着所有人的敬畏与感激,他憎恨并抵触所有分得自己声望与民意的人,这并非是萧景焕自身的性情所致,这是身为帝王终会存有的思维,他们以往经历过太多的迫害与残杀,便是再为强大的心性亦是会被这日复一日的算计所磨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