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最重要的人

萧逸心中混乱,手下的力道便更重了些,他只向前划去一剑,眼中亦是泛起一阵自我嘲讽。

正在萧逸喉间升起一声冷笑之时,却是感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在月光之下,自己身后便也多出了一道身影,听其脚步声响,亦是瞧这身影,自是女子无疑。

萧逸眼中骤冷,他习剑之时自来由不得任何人打扰,这是重安居的下人们均清楚之事,而这女子周身的气息却非唐瑛所有,亦是极为陌生,萧逸并不多思于此,他眼中冷意骤生,下一刻却是扬剑向着来人刺去。

在这个盛王府中,任何意欲接近萧逸的女子,均是令萧逸心中厌恶。

萧逸手中的剑影闪过,便在他的刀剑即将触及到此人的喉间时,萧逸却是瞧见了一张熟悉至极却亦为陌生的面容,这面容萧逸曾在萧成言的书房中瞧见了无数次,却从未如现下这般瞧得真切。

“逸儿......”安诗滢眼神闪烁,她并不去瞧自己喉间的长剑,却只是望着萧逸冷意渐消的神情,而安诗滢手中已然握紧了帕子,却也是自此减轻她心中的紧张与激动。

这是这么多年来,安诗滢第一次瞧见萧逸的模样,萧逸正如她所想象中的那般俊朗,只是眼前的萧逸,却并没有安诗滢所期望的欢乐自在,她瞧得出来,这些年来,萧逸在盛王府中从未有真正快乐的时刻。

此刻萧逸眼中的冷意逐渐转化为震惊与不安,他手中微抖,长剑便在下一刻掉落,便在这长剑掉落地面之际,萧逸却已然转过了身,自是背对着安诗滢,当不愿正面瞧她,亦是就此消散自己突升的情绪。

冷风只顺着萧逸的脸庞划过,背后久久无声,萧逸只咬紧了牙关,却不知语气里有着更多的是冷漠,还是这多年为安诗滢所丢弃的怨怪,他只淡声问道:“你来作甚?”

安诗滢看着萧逸的背影,面上却是浮起一抹柔色,她亦是不曾逼迫于萧逸,却只抬步捡起地面上的长剑,随后便温声说道:“逸儿,母妃知晓你心中有着怪怨,你自该恨透了母妃,亦是应不愿再多瞧母妃一眼......”

安诗滢说及母妃二字,萧逸心底的防线便撕裂了一个小口,安诗滢这一声母妃的自称,萧逸足足等了十三年。

“多年前,是母妃将你推离了身边,母妃当初的这个决定,天底下的母亲都不会做下,可是母妃却这般做了,虽是对你残忍了些,然而在那个处境下,这却是母妃唯一的选择,那个时候,母妃并不后悔于这个决定”。

“时至今时,母妃却尽是悔恨于此,这个决定是母妃这一生做下最错误的决定,母妃断然不该如此自私”,安诗滢只站在萧逸背后安静地说着,“逸儿,你是母妃的孩子,亦是母妃心中最重要的人”。

萧逸只觉眼中酸涩,而他的双脚,却是难以挪动半分,他只觉现下这一切的发生太过于不真实了些,而萧逸更害怕的便是,在自己转过身后的下一刻,安诗滢却不会再这般亲切地同自己讲话。

这么多年来,萧逸对安诗滢最深的记忆便是九岁那夜去往念静阁的时候,那时的他亦不曾听得安诗滢的任何一句话,更加未曾真正瞧见安诗滢,可是那个时候,萧逸却是第一个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了安诗滢的冷漠。

萧逸亦是那时明白,自己的母妃断然不会如佟元霜对待萧非凛那般对待自己,而之后萧逸所听到的一切,更是让他清楚地知晓安诗滢厌恶自己的缘由。

这缘由无法可除,而那种厌恶感,却是萧逸自存于安诗滢肚中便带有的,亦是无论萧逸如何努力,都无法消散一丝一毫,萧逸正是清楚于这一点,这多年来方才处于极度矛盾之中,而他更是因此而饱尝痛苦。

萧逸始终带着这样的想法来看待自己同安诗滢的关系,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似母子,却更像仇敌一般,萧逸知晓,安诗滢心中对于萧逸的厌恶与排斥感只会逐日增加,亦是因了这番缘故,萧逸再也不愿让安诗滢瞧见自己。

萧逸更加不愿自己的某些行径,却是再度加深了安诗滢心中对于自己的厌恶感,他心中记挂着安诗滢,却依旧不可靠近她一分,连着萧逸自己都对他的出身嗤之以鼻,更不论安诗滢这个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安诗滢现下的话却是打翻了萧逸多年的认知,安诗滢说得,萧逸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非最深感耻辱的那一个,萧逸却是不敢相信半分,他心中尽是否定,唯一能做的,便是竖起周身利刺来面对安诗滢。

虽是喉头微涩,然萧逸亦是尽力张开了口,倒是依旧冷声说道:“最重要的人?盛王妃,您莫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重安居,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您这番话,更不该对着我说”。

“逸儿,你不明白”,安诗滢并不曾为萧逸语气里的冷意所伤,她心中唯有自责与愧疚,“母妃并不欲让你理解我,母妃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母妃心中并不是无关紧要之人,更加不是让母妃厌恶的存在......”

“你是母妃的孩子,这些年来,母妃一直记挂着你,是因了母妃与你父王之间的矛盾,方才令母妃冷了心肠,不愿再同你有任何接触,确是母妃自私,若是可能,母妃亦不愿让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更不愿你知晓这一切”。

安诗滢眼中复杂,她且是走近了萧逸一步,只伸出手来覆在萧逸肩膀上。

“逸儿,母妃不知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更加不知你所知道的事情,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可是母妃不愿你被旁人误导,却是因了一些虚假的认知而令自己步入错误的选择中......”

“母妃今日,便是要将这些过往都细细讲与你听,听过这一切后,你要如何做,母妃均不会拦着你,便是不愿再见母妃,母妃亦不会强求......”

萧逸心中混乱,手下的力道便更重了些,他只向前划去一剑,眼中亦是泛起一阵自我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