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焕要借着唐婧岚为契机,好与唐家达成真正的结盟,因而这一次,他定然不会为了一时的安稳而放弃眼前的机会,对他而言,既已令诸人产生了怀疑,便如同白纸上染有污渍,已然无法恢复如初,便也无需再为了维系面上之态而错失一次良机,反倒给予了旁人可乘之机”。
唐瑛语气平和,然提及萧景焕时,语调却平添冷意。
“萧景焕已然隐忍许久,这一场事端于他是种挫败,却也给予了他一次机会,令他不再呈瑟缩躲避之态,大可逐渐将自身实力显露于人前”。
“只是如此一来,便也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同唐修辰的往来,于侯府这场事端中,萧景焕亦已不再是无辜受害者,而是别有用心之人,朝堂上下会更以肯定他的野心之盛,惊叹其心机之深,而这并非容妃期望之事”。
“任何事情都不可急功近利,事事以稳妥为重瞧着是软弱胆怯,实质却会在紧要关头拥有最大的决定权,夺嫡之事本便凶险异常,君心更以难测,若强行出头,却在事态初始时暴露出自身实力与野心,亦只会成为夺嫡中的牺牲品”。
“萧景焕毕竟比不得容妃老练,如今的他更没有容妃思虑得长远,单是逞着一番年少血性,不愿错失任何将要到手的机会,亦只愿同旁的皇子一般逐渐拉拢诸多官员,渐以壮大自身实力”。
“然世事难以两全,萧景焕若要依着自己的计划行事,定会暴露自身,令自己陷入危机之中,如此行径会全了他的心意不假,却也会危机到整个九皇子府以及容妃的处境,而容妃她,断然不会允得这九皇子任性妄为”。
“二人难以达成共识,当会呈以僵持之态,然而,即便萧景焕再以坚决,亦断不可能忤逆于容妃,终而须得听及容妃的吩咐行事,因而此次,唐婧岚定会入得那九皇子府,只是这名分,却不会如何如意”。
唐瑛说着却是轻笑了一声,随之望向天际继续说道:“无论他们母子最终决意如何行事,唐婧岚都会入得那九皇子府,左不过是这入府的名分难以定下罢了......”
“九皇子府那处有着变数,柳家亦会有所行动,而无论他们如何作为,明日大理寺的公审却定然不会再有更改,既是如此,何苦让父亲和母亲再为此僵持下去?又何苦再让他们因了此事为人所议论?”
茯苓面上疑惑,倒是出声问道:“可是小姐,如何确定明日定会将此事呈于明面上来?”
“若九皇子那处和柳家皆尽了全力,未必不能将此事遮掩下去,以扰了明日的公审,即便张大人再铁面无私,那大理寺亦非他一人之力可控,若旁人有意取了张大人的性命,亦未尝不可得手,即便不做到那般地步,施些算计令张大人患有急症,亦可阻了他继续追究于此事”。
“如此一来,明日的公审便也不会是板上钉钉之事,再者,这人人人都有着软肋存在,如小姐所言,今日之事关乎于皇家,联系着这皇室的脸面,在这皇权面前,再正直之人都免不得要畏惧几分,便是张大人不为自己着想,亦要为张家诸人考虑......”
“奴婢相信张大人自来公正,可奴婢却不信大人他会毫无畏惧之心,更不信他心中没有那些不舍与顾虑,却只为着一个正义而不顾皇家所想,却因此舍了全族的性命”。
茯苓一脸正色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自是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如此痴狂之人。
唐瑛闻言,面上倒是柔和了些,唯肯定地应道:“这个世间,或许会有着如此执拗之人,他会不顾自身性命、不顾家族忧患,只为着自己的信念与坚持而活,可张大人却不会如此行事”。
唐瑛眼底生光,且定声说道:“此事定会为京都诸人所知,无关乎张大人在内,而在于圣心二字”。
“张大人正直不阿是真,然而他并非莽撞无知之辈,若他当真是无比执拗的性情,尽是一条路走到黑,只顾得那公正道义,却全然不顾周遭环境与其后危险,不顾这处事之道与为官之义,那这些年来,他便不会稳居这大理寺正卿一位......”
“今日,张大人对萧景焕道出的那番话,并非是要以此要挟或是拿捏于萧景焕,那是种劝诫,亦是种警示......”
“或许在张大人心中,任何设下恶计之人均会有着被审判的一日,若心中恶意不除,那总有一日,那暗处谋算之人亦会留下行恶的痕迹,待到那时,任何人都难再保得他无虞,便也到了他为自己的恶行承担后果的时候”。
唐瑛说着,只对张无言多出了些敬佩心来,在她看来,张无言无疑是极为聪明之人,他知晓世俗之道而不染身于此,心存抱负亦有耐心来取得自己想要的局面,追求真理正义却不会令其损及身边至亲,他有能力护得自己和家人周全,更知晓该如何施展自身抱负,唯依着心中信念行事,这样的人,不得不令唐瑛心生敬意。
茯苓看着自家小姐眼底逐渐多出些光彩,倒是映得她整个人更添生机,未得细想,便听得自家小姐继续说道:“张大人懂得为官之禁忌,更知晓分寸,他所经手的每一个案件都有着完善的搜查,定案时亦均有着实证相佐......”
“是因着那些明证的存在,方令当事人难生一丝质疑,亦是这些证据的存在,得以保得张大人心中无愧,不惧于任何权势,令他足以始终保有初心,不为这官场污秽所染”。
“今日,张大人确已疑心于萧景焕,然而他断不会凭借着个人猜测而将这九皇子牵涉入内,若今日有着确凿证据证得萧景焕参与此事,抑或是萧景焕留有明显的线索,表明他刻意算计于我,那依着张大人的秉性,实会呈有不依不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