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唐瑛所作所为,损毁的已不单单是柳若云一生的幸福, 更是柳舒元对柳家往后的谋划,而他, 断不会眼看着自己谋求多年之事破灭于此。
只是柳舒元亦未意识到, 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并不是因了柳若云或是柳家,而是为了他自己,他心中待唐瑛亦有一股浓烈的恨意滋生,只是其中掺杂的情绪太多,便也分辨不出这恨意的出处。
柳舒元只深深压下心中的闷气,他坚信自己能够完美地除掉唐瑛,不为唐轩城所察,即便唐轩城知晓了此事,因此损了他们二人多年的情分,柳舒元亦是无悔。
不除去唐瑛,即便情分未损,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再是柳舒元期望的样子,加之柳若云的影响,势必会减淡柳舒元同唐轩城的关系,那样残缺、不如人意的情谊,柳舒元宁可不要。
此时,柳舒元亦重新忆起以往柳若云所述之事。
柳若云先前提及过自己待唐瑛的怀疑, 其内说辞同鬼神怪说一论扯有联系,自是离奇怪异,以往柳舒元只觉柳若云是受挫严重,不免偏信了那些虚无的东西,可是现下,柳舒元却并不觉得那样的猜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唐瑛近期突生的变化,无疑是最为怪异的地方,若她自小便是如此精明,断不会由得柳若云将那慢性毒药下在自己母亲的身上,可若她小时的表现并不掺假,那突生变故必定有异,即便她是因察觉到柳若云待赵韵的毒害而心生警惕,也不该如现下这般精明。
因此,唐瑛的表现无疑在侧面证实了此事有异,即便柳舒元断不相信那鬼神乱力一说,可眼下这个荒谬的猜测,却足够让唐轩城知晓,他要在唐轩城心中种下一颗质疑的种子, 即便这个种子无法结出他想要的结果,亦会在他心中掀起一片波澜, 这个波澜定会在往后的某一刻发挥它的效益。
思及此处,柳舒元只开口道:“侯爷这样认为,柳某亦无话可讲,事情已成了定数,讲再多亦无用,再做任何,也换不回来辰儿的性命”。
“侯爷,辰儿的死,于你于我,都难以介怀,只期望侯爷莫要让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再有出现的可能,盼侯爷护好柔儿,莫要做那决绝之人,若侯爷依旧只顾及你嫡出一脉,却对云儿和柔儿毫不在意,那柳家断不会坐视不理......”
柳舒元眼中生冷,语气更是郑重。
“柳某容不得云儿和柔儿她们再出现任何差错,倘如侯爷护不好她们二人,即便是同侯府为敌,柳某亦要将她们二人带回柳家,自此同侯府划清界限”。
“时至如今,侯爷依旧是全然否定云儿的为人,更是否决了辰儿和柔儿的良善,可笑这些年的相处,终究是个笑话,侯爷,你说自己毫无偏私,可你当真对辰儿和柔儿有着如嫡出一样的重视吗?”
“你没有,你最爱的人是赵韵,是你侯府主母,这注定会让她所出的孩子更受你的重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辰儿上心的?是你的嫡子离家后,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个儿子的信任与亲近,才会心生惶恐,才会对辰儿更为关注......”
“你待辰儿和柔儿是很好,可是断断不及嫡出二位,旁人都瞧得清楚,你自己却是生生将自己骗住了,倘如今日当真是你这位长女谋害辰儿,你绝不会如此决绝,你会想出一切能减轻她身上罪责的方法,会让她以最小的代价承担其后果,这是必然的”。
柳舒元直面讲着这些话,自是要点醒唐轩城,亦要因此让他对唐婉柔多出一丝为父的愧疚心。
“侯爷爱自己的夫人,因此更偏爱侯府夫人所出的孩子,在情理之中,柳某无话可讲,怪只怪云儿福薄,无法成为侯爷心头上的那个人......”
“只是侯爷,可是如今发生的事端,已然不再限于侯府内部,事情牵扯到了我柳家人,柳某便无法坐视不理,侯爷如此信任自己的长女,却也不好生想想,自己这个长女是否全然无辜?”
闻言,唐轩城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方,柳舒元依旧沉声说道:“为何侯府太平多年,却在这段时日内频频生事,为何您的长女,同云儿和柔和亲近多年,却在一夕之间便变了性情?她又何以突然由那天真的孩童心性,转成了个精明无比的性子?”
“侯爷可认为,这个世间当真有人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便瞧透诸事,只舍了小女儿家的脾性,却是成了个心性稳定,行动果决之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任何性情的转变都需要长时间的累积,才会定性,事出反常,必有妖”。
“侯爷不想一想,若云儿她们当真将嫡出瞧做死敌,自该准备万全,谨慎为之,又为何会在这段时间内接二连三地显露自己的敌意?这可是明智之举?可会对实现他们的想法有任何帮助?”
“近段时间,侯府的桩桩件件,瞧着都是辰儿他们对侯府大小姐用心险恶,侯爷,若当真是云儿和辰儿她们恶毒至极,那您的长女,又何以能次次安然无恙?她当真是因着好运二字,从那些谋算中全然身退?”
“柳某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人如此好运,您这位侯府嫡大小姐,绝不是无辜之辈,她若非城府极深,如何能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落为无辜受害?如何能一次又一次地躲避那些个算计,反而中伤于算计她的人?她绝不简单,而她有着这样的手腕,这样的心机,又怎会被辰儿他们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