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死,会让娘亲存有心结,无论二哥的死因是何,她都会因此自责,到底会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嫡母,才让侯府发生这样的祸事,如若再瞧得您面上愁苦,娘亲心里只会更添压力”。
“爹爹,今日侯府尚且宁静,可明日起,府内便难有安稳,娘亲现下是不知二哥的死讯,她可得一夜安睡,然今夜一过,她便无法避开此事,作为侯府主母,娘亲亦不可避开此事,她要承起一个主母的责义,自然要将二哥的丧事办得妥帖得当......”
“二哥的丧事需要好生筹办,府内上下的氛围亦需要维护,这一切担子,都会落在娘亲身上,事出从急,留给娘亲处理好这一切的时间本便不多,若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可是爹爹乐意瞧见的?”
唐轩城心中的愁绪随着唐瑛的这番话,只散去不少。
唐瑛说的没错,唐修辰的死不单单是影响着唐轩城,同样会令赵韵心中存有压力。
即便唐修辰犯了再大的错,亦是唐家的血脉,是唐轩城的儿子,赵韵绝不愿眼看着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若唐轩城再表露出难忍的模样,更会让她心中沉重,赵韵不会明讲,却难以将这样的情绪宣泄出来,当会损及自身。
事情已成定局,一如唐瑛所言,过渡伤怀只会伤人伤己,若自己始终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只会给身旁的人带来伤害。
眼瞧唐轩城面色转变些许,唐瑛方继续说道:“爹爹若不忍心让娘亲受累,便必须尽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娘亲可操办一切,可亦需要爹爹于后主导,她才会安心”。
“人死不可复生,过往的一切同样不可改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是既定,是无可挽回,追忆过往、悔恨于过去的种种已然无用,爹爹,遗憾无法改变,可是您可以避免往后再生遗憾,自要以此为教训,警醒自身,而不是沉浸在过往的遗憾中无端伤心”。
唐轩城闻言,心中更以清明了许多,如今看向唐瑛,心中却不是个滋味,不想连着现下这般情况,亦需要自己的女儿前来宽慰劝导,想到这里,心中待唐瑛的愧意便更重了些。
这场事端是唐修辰他们挑起的,唐瑛作为被庶兄迫害的那个人,却屡屡被推向了不利的处境,不仅难以得到应得的公道,甚至会因着唐修辰之死而受人议论,沦为旁人的谈资。
唐修辰谋害唐瑛之事是事实,可并非所有人都能分得清对错,那些不明事实真相之人,在听得两三句流言后,不免会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们会认为,若唐瑛当真无辜,若侯府那场事端当真是唐修辰主谋,他断不至于以自家性命为赌,以此证明自身清白。
即便流言不会发展到那样极端的地步,亦会有人因着唐修辰的死而对唐瑛生有议论,只觉是唐瑛得理不饶人了些,唯持着那受害者的身份,急急逼死了自家庶兄。
唐修辰这个自尽之举,不单单是让唐家为仁宗猜测,更是将唐瑛再次推向了风口浪尖处。
唐轩城面上的变化,唐瑛亦瞧在眼中,倒是再次出声道:“爹爹,二哥的死实是突然,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会如此行事,可阿瑛清楚,他的死不为任何人逼迫,只是自身的怯懦,而他宁可选择在大狱内自尽,亦不欲承认自己的错处,不愿意接受本应的惩处,这一点实非唐家男儿的做派......”
“二哥这个决定,于唐家有愧,于阿瑛这里,亦实在担不住一个兄长的角色,他虽无为,阿瑛却不怨恨他什么,而这本该是二哥与阿瑛之间的矛盾,却让爹爹为难,让唐家受此影响,同是阿瑛的过错”。
“阿瑛不希望唐家再出现类似的祸事,所以,如今重要的是令府内安定,妥善处理二哥的丧事,而不是去关心外人会说什么、道什么,没有人能够左右旁人的看法,问心无愧便是,爹爹无需因此忧心”。
唐轩城面上露出不忍,到底是觉得唐瑛如今过于沉稳了些,而这样的沉稳,无疑是这诸多事端换来的,若非他这些年的疏忽,唐瑛断不必做出任何改变。
唐瑛并没有注意唐轩城的神色,只继续说道:“爹爹,还有一事,云姨娘那处尚不知晓二哥身死的消息,阿瑛未由得人前去告知,亦无需差人前去惜云院,待到二哥丧礼那日再行通知便是,其中缘由,阿瑛暂时无法告知爹爹,只是阿瑛想要证明一件事情,爹爹可愿相信阿瑛?”
唐瑛面上郑重,唐轩城心中不由得一惊,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而当他转而瞧了眼了无生气的唐修辰后,那一瞬的念头便消散于无形,只回声道:“爹爹相信阿瑛,你行事自有道理,爹爹不过问,惜云院那里,便待丧礼当日通知到她便是”。
唐瑛闻言,亦点了点头,眼下,便该谈及唐婉柔了。
“爹爹,二哥他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可我们唐家不能再出现另一个二哥,一如方才说的,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再深的矛盾,亦是府内之事,于外,唐家始终需齐心,唐家内部的折损,对整个唐家而言断无益处,阿瑛决不愿唐家内部的纷争影响于外,反而令旁的心存歹念之辈借机发挥,唯对侯府不利,对爹爹不利”。
“所以阿瑛不希望唐家再生内斗,然阿瑛只能决定自己的行为,无法约束旁人,事实确是避免不了旁人的算计或是陷害,可阿瑛有能力保全自己,往后任谁心存恶念,阿瑛皆不畏惧”。
“爹爹若深浸在失去二哥的伤痛里,面上再如何隐藏,都不会藏住那份愁苦,娘亲见爹爹如此,又如何能放心?二哥对我存有恶意,行下恶举,这是不假,可在娘亲眼里,他终究离不开一个唐字,她可以为我寻个公道,可以要二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却从没想过二哥会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