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中,萧皓玄看着手中的信件,面上一片冷态。
“夜风”。
声音传出,书房门便自外打开,只瞧得夜风迅速站好身,唯一脸正色地瞧着自家王爷。
眼下这个局面,他定不会有怎样好的心情,当要谨慎待之。
昨夜那唐家二少于大狱内自尽的事件刚且传入唐侯耳中,自家王爷便也收到了消息,他不认为那唐二少真生会自尽于狱中,直觉此事亦是针对唐家大小姐设下的一场局,当下便遣人探查了一番,从唐二少周遭亲近之人,至柳家那位老爷,甚至于九皇子萧景焕身旁可查之人,均是细细暗查一遍。
然一夜过去,所得结论并无任何不妥的地方,他方才翻看的信件上,便是这些时日那些人物的动态,这些人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没有丝毫存疑之处,而正是这一点儿纰漏都不存的事实,才令萧皓玄顿生冷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修辰并不是死于外伤,他亦不可能在侯府时便预料到自己入狱的结局,自然不会一早便藏好什么毒药。于大狱内,是有人将那毒物递到他的手上,可这毒物如何入狱、经由何人之手都不可查得,单是这一点,便足矣表明唐修辰自尽之事有异。
萧皓玄亦不需要什么东西来佐证此事,他是认定了唐修辰不会自尽,即便能查探到是何人将这毒药交到唐修辰手里,同样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莫说萧皓玄否决这场自尽的真实性,单是夜风都不会相信那唐二少会于大狱行自尽之举。
唐家这位二少爷绝不会以这种结果来断绝自己的一生,这场自尽无疑是假,自然有着狱外之人为其筹谋,而那九皇子萧景焕本便处于事端之内,摘除自己尚且不及,断不会为唐家二少费心筹谋,而今这天祁京都能为其全权布局之人,便唯有柳家那位老爷了。
大狱假意自尽是大罪,柳家决议行下此事,定会准备万全,由不得任何失误,如此行事,尽然说明了柳家老爷心意之坚,他虽不欲舍弃柳家,然这个举动终归存在风险,已然是将柳若云等人凌驾在柳家全府人之上,且表明柳若云这个妹妹在他心中,重于柳家旁的任何人。
柳家老爷如今出手,便是要真正参与到侯府的争端中,要为自己的妹妹和侄子挽回近段时日的败局,为他们二人争得个有利局面,而他最以看重柳若云这个妹妹,不可避免会将她的敌人瞧做自己的敌人、将她的眼中刺瞧为自己的眼中刺。
那侯府之内阻碍柳若云等人前路的,无疑是唐家大小姐唐瑛,此举,已然表明柳家已然要举起尖刀利刃对准唐家大小姐,如此表现,如何能不令自家王爷生怒?
眼下,夜风亦是可笑于柳家教育子辈的方式,那唐家二少爷和二小姐是为姨娘柳氏教导,只养成一番自私自利的做派,凡是不合自己心意之事,皆是他人的过错,本以为是那柳家妇人观念生异,才导致这两个小辈未能树立正确的认知,不想这柳家的当家人亦是如此心态。
柳家诸人皆秉着一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心思,遇事不以对错论,更不欲承认他们自身的错误,只要是他们柳家人想要看到的场面,便一定要如愿瞧得,若旁人从中阻碍于此,扰了这场布局,便是此人的过错。
夜风还未叹得一口,便听到萧皓玄冷声吩道:“柳家这几天的动向不可松懈,随我出府”。
“是”。
夜风闻声应后,只迅速随在萧皓玄身后,未敢有任何拖沓行径,而前方的萧皓玄虽稳步走着,心中却有着一团火在不尽燃烧。
唐修辰自尽一举是假,背后为其策划之人,唯有柳舒元这个舅舅,萧皓玄并不在在意旁人的生死,可是柳家这场布局,已然将他在意之人圈入其内,此局无论成功与否,待唐瑛皆是有损。
若此事能瞒天过海,唐修辰自此便会脱离唐家二少爷这个身份,他会处于暗处,以旁的身份存活,如此一来,他的所行所举皆为隐蔽,他身处暗处,可唐瑛却在明处,无异于将唐瑛置于了被动的局势中,处境自落于下乘。
假死一事若顺着柳家之意顺利进行,留给唐瑛的便是一个祸端,可若此举为人所察,却是欺君罔上的罪行,自是更大的祸事,即便谋事者是柳家,而唐侯并未参与于此,亦难消天子的待此事的质疑。
在天子心中,唐修辰是唐轩城的亲子,即便他未真正插手,亦免不得因着父子之情而默许此事的发生,因而那时的天子之怒,针对的便不单单是明面上谋划此事的柳家,更会是侯府、是整个唐家。
唐家一经受害,唐瑛为府内女眷,断不可幸免。
萧皓玄眼中生冷,柳舒元行下这个谋划,瞧着是将柳若云母子放在柳家之上,单为着她们几人的利害,而把整个柳家放置在了一个险境,可实质上,这个险境却是再虚晃不过,并不会真正威胁到柳家任何,他并不是在以柳家做赌,此事的赌注,是侯府。
柳舒元知晓欺君的严重,既行下此举,定做好了万全准备,对外断不会留有任何纰漏,大狱这场假死,无疑能够瞒过侯府之外的所有人,侯府之外,任人都不会意识到这场自尽只是金蝉脱壳的计谋,在诸人眼中,唐修辰是真正死在了大狱,既是真正的自尽,便不会引得天子之怒,自不会让柳家因此事而惹出祸根。
柳舒元待此事有着完全的把握,他清楚令唐修辰逃离大狱容易,可要让世人皆确定唐修辰已死却是难点,而他的尸身只会为唐轩城存放在侯府内,因而此举唯一能生有的变数,便是在侯府内部,柳舒元所赌的,亦是唐轩城的态度。
与此同时,唐修辰自尽一事已然为侯府外少许人所知,淮南王萧皓玄自在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