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正为唐婉晴的性子犯愁，一旁的唐婉若并未理会自家姨娘所言，只是自安姨娘提出“刺激”二字后，唐婉若便也不由得细思起这其内的牵连。

唐瑛的变化，究竟是因什么刺激而生？当真是因着上次落水之事而对唐婉柔产生了疑心，从而逐步看清了惜云院那边的嘴脸，自此改了行事？

可若真生如此，这刺激产生的影响力未免太大了些，倒是生生将她变了一个性情。

在唐婉若的印象里，自己这位嫡姐与主母的脾性似乎并无区别，都是心软到足矣称作软弱的地步，亦甚好欺瞒，若非如此，她断不可能与唐修辰及唐婉柔二人交好，反倒是对自己的亲生哥哥有所排斥。

即便是唐婉晴这般没脑筋的人，亦懂得亲生姐妹最为真心的道理，可唐瑛却是不明，以往更从未疑心过唐修辰及唐婉柔的用意，当真是将他们瞧做是至亲来对待，这样的做法最为愚蠢，同样说明了这位嫡姐从不足够给她们构成威胁。

可短短数月，唐瑛已不再蠢笨，她不单单是改变了对府内诸人的亲疏往来，连着行事态度亦与往日彻底不同，她身上再也瞧不出来一点儿赵韵的影子，而今的她，没有了一丝怯懦之意，待人处事亦不再有心软，有时虽是笑意待人，却分明多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底气。

这样的气度，本不该出现在她们这个年龄的官家小姐身上，更不论是出现在多年无名的唐瑛身上，而正是这一点不该出现的东西，曾令唐婉若疑心过唐瑛的身份。

唐瑛的变化无疑会存在一个过渡过程，她不可能在一瞬间便改变这一切，即便她当真是一瞬生有的改变，亦会刻意在亲密之人面前伪装几分，断不会让他们感到如何突兀，而她对待赵韵等人的态度，更与旁人不同，是以赵韵及唐轩城她们或许不会认为自己的女儿与以往有过大的差异，可别人却不会如此认为。

嫉恨唐瑛之人会察觉到她的不同，鲜少见面之人亦会如此，一如唐婉若。

唐婉若与唐瑛本就来往不深，而上次见面时，已足矣感觉到自己这位嫡姐身上的变化之大，当时直观感受到的便是唐瑛周身的感觉，自是因此生疑，可诸多事实表明，眼下这侯府的唐瑛，的的确确是本尊没错，这点毋庸置疑。

落水那日至今，数月的时间便让她变作另一番做派，其中的缘故，不免惹人深思，在唐婉若看来，只有迫人的危机以及强烈的恨意才会导致一个人发生这样大的转变，可惜这两点，都不该是唐瑛改变的缘由。

惜云院那处虽待唐瑛及赵韵是一番假意，可这些年来终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面上确是待唐瑛和善无比，并无任何异样表现，相反的，却是自唐瑛生有改变之后，那些藏在心底的恶念才逐渐显露，只转为切实的算计，自此真正中伤到唐瑛及赵韵她们身上。

单单因为唐婉柔蓄意推唐瑛下水一点，可以令唐瑛意识到唐婉柔等人并非真正亲善，因着这潜在的危机，足够令她改变待唐婉柔她们的态度、令她自此疏远惜云院诸人，可这样的危机并非迫人，断难以让她彻底变了行事做派。

可若是因着恨意，便更是难解。

正如事情发展的这般，柳若云及唐修辰他们的恨意虽是切实显露了，却并未真正重伤到赵韵她们，或许在这期间会损及赵韵及唐瑛些许，可这样的损害在唐修辰及唐婉柔她们所得到的惩处面前，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初那毒乌鸡汤一事，以及唐婉柔设计毒害唐瑛一举，是唐婉若所能想到最恶劣的行径，这两次事件关乎性命，无疑是赵韵和唐瑛最受威胁的时候，亦该是踩到唐瑛底线的事件，可那两次事端同样没能如柳若云或是唐婉柔的意，而柳若云更是因着唐婉柔下毒一事自此被幽禁在院中，不得离开半步。

柳若云被下令幽禁之时，唐婉若便猜想到这毒害一举并不是单单关乎唐瑛，否则再如何迁怒，亦不该如此责处柳若云，唐婉若亦是知晓到，幽禁于院是唐老太太劝阻后才做出的决定，自己这位祖母只会替柳若云求情，因而当初父亲的决定，定然是比幽禁一举更为严重的。

如此决绝之态，同样表明了柳若云定当犯下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处，若唐婉柔手中的毒物是自柳若云处得来，那柳若云藏得这毒，又是为谁而下？思及赵韵这些年间的神态表现，唐婉柔便突然料到了这关键之处，若是因此，唐瑛的转变便是合情合理了些。

可即便如此，赵韵终究未遭毒手，即便因此生恨，这恨意却也不足以让唐瑛改变至此，这样的恨意在唐宛若看来，是不足够的，只有赵韵真正因此丧命，才会让唐瑛产生这样难覆的改变。

恨意不足，便也不会是改变唐瑛行事的缘故，而且当初这两个事件发生时，唐瑛亦已有所改变，它们并非是促使唐瑛生有改变的缘由，而是唐瑛改变后才衍生的事端。

没有迫人的危机，亦没有强烈的恨意，那究竟是什么导致她成为了现下的模样？

唐婉若如今亦是不明，现下的结果究竟是唐修辰他们罪有应得、自食恶果，还是这一切都在自己这位嫡姐的掌握之中，其实根本就是她一手促成了现下的境地？

若是后者，那唐瑛的心思便过于深了些。

想到这里，唐婉若只觉得一阵头疼，如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而她最讨厌这种诸事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她无法捉摸透这些，便意味着自己没办法看透唐瑛，那唐瑛会始终成为一个变量，处处影响自己的决定。